“我叫王非。”
对方伸过来一只手。
江之永下意识伸手去握,谁知对方却只是拽过去他另一只手里的CD,熟练地撕掉塑封,不等他开口,从兜里摸出一支签字笔,唰唰几下,递还给他。
“哎,我还没下定决心要买呢。”
说这句话时,江之永并没有为自己刚才自作多情被无视扳回一局的意思,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某个东西突然强加到他头上。
至于CD有了艺人的签名,对有些人或许更有价值,对他却毫无影响。他从不冀求也从不收集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艺人的签名。上个世界,他有喜欢的歌曲,他可以把歌曲记得滚瓜烂熟,但对于艺人,仅限于作为背景了解。
也就是说,他从不追星。
“哦,那我买了送给你。你,是我的歌迷吧?”王非一愣,拉下墨镜打量江之永几眼,又推了上去。
“呃,我是你某些歌的歌迷,不是你本人的歌迷。”
“我本人不好吗?”
“你见过狗吃屎么?”
“呕,没有……”王非皱起眉头。
过几年你就要掩着鼻子上公厕,趿拉着拖板儿跟在某仙儿后面倒夜壶呢。
“狗也不是所有的屎都吃,它只拣自认为好吃的屎吃。而且,你见过狗因为吃屎而迷上拉屎的人么?”
可惜自己不姓钱,不然这段对话肯定会跟鸡蛋和母鸡的故事一样出名。
“Hi,Shirley!”
江之永正陶醉于自己这个可与某人媲美的比喻时,从他问起“你见过狗吃屎么”就来到他身后的两个女生终于小声同眼前的墨镜少女打招呼。
王非四周瞄了一眼,此时的百老汇音像区就此四人,便放下心来,点点头,微笑道:“Hi,你们好。”
王琪雅和利拉手里的塑料袋里都装了好多卡带,可以看出来其中好几盒都是她的,王非的微笑无疑很真诚。
利拉一上来就剧透:“Shirley,你的歌好好听,今年的十大劲歌金曲你会拿至尊大奖哦。”
王琪雅也仿佛路上见到了熟人聊天一般自然:“月底我俩会在颁奖典礼现场看你的哦。”
“多谢!”王非并没有当真,只不过把墨镜推上了发际,笑道,“二月我会有一个新专辑发行,其中有一首国语歌是我自己填的词。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够继续支持我。”
“喂,喂,我跟王非还没聊完呢。”
听到王非说自己填词,江之永心里不禁一动,打断了正聊得入巷的三个小女人。
利拉瞟了瞟他,道:“你还跟Shirley聊狗怎么吃屎吗?”
“咳。”江之永只得道,“Tina,你俩再叫她Shirley,或者叫她王靖文,每叫一声,她就会跟吃了一口屎一样难受。”
利拉和王琪雅一愣,搞不懂何意,便齐齐望向王非。
谁知王非竟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最后笑得扶着CD架蹲了下去,抱着头继续笑。
一个百老汇的工装职员循声过来,似乎准备制止卖场内的喧哗,发现蹲在地上笑个不停的正是去年八月以来横扫全港歌坛、大街小巷争相传唱的《容易受伤的女人》的女主角王靖文,嘴巴合上,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摆摆手快步退开。
见有工作人员过来,王非连忙止住笑声,站起来,盯了江之永一眼,还是忍不住带着笑:“不好意思。你们这位朋友说得太好……笑了。不过我确实不中意Shirley和王靖文这两个名字,不介意的话,请叫我王非或者……Faye.”
“Faye,你可以叫我Georgeo,George加一个o.这个名字就跟你的声线一样独一无二。”
江之永向王非伸出手。
“谢谢。”王非掂了掂江之永的手,嘴角眉梢笑意未减,“Georgeo,你好。”
握过王非小手的江之永并未收手,微笑道:“你的签字笔借我用一下?”
接过王非签字笔的江之永,从斜挎包里摸出一盒封面标签上印有“人民教育出版社高中英语听力第一册”的录音磁带,先是在标签上写上Georgeo(江之永)和911404,想了想,转头问王琪雅:“十二姨,你家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爸爸的电话是94123456,我妈咪的电话是94123457,家里的电话是25678910。”
江之永又在后面加了个Prof. Wong,94123456。
“Faye,这盒磁带里面是我写的一首歌,填词作曲都是我。请你回去后试试愿不愿意唱。”江之永把磁带和签字笔塞到王非手里,“如果愿意唱,请三天内打上面的电话。我的内地号码找不到我的话,请打给后面那个香江号码,是我一位长辈的号码,你只要同他讲转告一下江之永OK就好。哦,江之永是我的中文名字。”
不等王非反应,江之永又从斜挎包摸出一张手写的纸,继续道:“如果你愿意唱,那首歌我可以免费授权给你,唯一的条件是再帮我唱这首歌。我不瞒你,这首歌是一首广告歌,填词作曲也是我,目的是为了宣传我名下的饮料产品。”
王非不由自主接过纸页,先扫了两眼,又瞧了瞧江之永的小胡子,有点儿疑惑:“Georgeo,不介意的话,请问你贵庚?”
“二九年华,貌美如花。说的就是我咯。”
“你要骗我的话,我就当这两首歌也是你从别处拿来骗我的。”
江之永又从斜挎包里摸出一份对折的小本本:“以后熟了,你就会知道我有个外号叫江老实。来,请先看看我的内地身份证。”
……
王非离开后,江之永把王非签名并出资的CD和小票放入斜挎包,转回去陪两个女生继续逛。
利拉缠住他:“永仔,你真十八岁了?王非不知道你粘了假胡子才愿意相信你,我才不信!”
“可是她看过我证件哦。你要不要看看?我们内地乡下空气新鲜,加上我保养得好,面相嫩,所以显得年轻了点儿。”
江之永拍拍溜达回来的罗翔,“你看看我身边这位罗先生,今年才二十几岁,但由于生活在空气浑浊的城市,加上天天声色犬马,所以看起来就像三十多岁。”
利拉遂向罗翔发问:“罗生,请问你今年贵庚?”
罗翔道:“利拉小姐,我今年二十……三岁零几个月。”
利拉还待要问,王琪雅拉住她,附耳说了句悄悄话,止住了她,然后自己问江之永:“永仔,你跟十三妹学的音乐吗?”
“我会杀鸡,不会拉小提琴。”江之永信口胡扯,“但听了十三姨四五个暑假的小提琴,就是顽石也会点头了吧。加上我天生乐感好,十三姨又随便点拨了一些些乐理知识,我就顺利出山了。”
“那你给王非写的什么歌?”
“等她唱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那她要是不唱呢?”
“那我再找别人唱呗。”
王琪雅转转眼珠道:“你写的歌,你肯定会唱。不如你唱出来听听?”
江之永比较为难的样子:“我是写给女生唱的,只适合女生唱。”
“你随便唱唱嘛。Tina的专长是大提琴,她和十三妹从念圣保罗男女中学上午小学起,就一直是我们学校合唱团和管弦乐团的成员,夏天还一起考过曼哈顿音乐学院的。她还跟无线台的音乐总监学过作曲和编曲呢,肯定能分辨好与不好,也能分辨适不适合王非唱。”
我日!
有些人受到的教育就是跟有些人不一样。
不能小瞧任何人啊,江之永再一次警告自己。
“啧,刚才我心里还在想我都十八了,实在等不及你长大的话,可能我就去泡别的女生了。”江之永满眼都是仰慕地俯视利拉,“听到你这么有才华,我不禁收起了这个龌龊的念头。”
“那你唱首歌我听呀。”利拉咯咯笑道。
江之永看看四周,找到一部可以试唱的音响,向不远处的工装职员示意过后,拿起一支无线话筒,嗯了一声,开口唱了起来:
I'm sitting here in the boring room
It's just another rainy Sunday afternoon
I'm wasting my time I got nothing to do
I'm hanging around I'm waiting for you
But nothing ever happens and I wonder
I'm driving around in my car
I'm driving too fast I'm driving too far
I'd like to change my point of view
I feel so lonely I'm waiting for you
But nothing ever happens and I wonder
I wonder how I wonder why
Yesterday you told me about the blue blue sky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 yellow lemon tree
I'm turning my head up and down
I'm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around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nother lemon tree
Sing da
Da da da da di da da
Da da da da di da da
Da di di da
I'm sitting here I miss the power
I'd like to go out taking a shower
But there's a heavy cloud inside my head
I feel so tired and put myself into bed
Where nothing ever happens and I wonder
Isolation is not good for me
Isolation I don't want to sit on a lemon tree
I'm stepping around in a desert of joy
Maybe anyhow I get another toy
And everything will happen and you wonder
I wonder how I wonder why
Yesterday you told me about the blue blue sky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nother lemon tree
I'm turning my head up and down
I'm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around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 yellow lemon tree
And I wonder wonder
I wonder how I wonder why
Yesterday you told me about the blue blue sky
And all that I can see
And all that I can see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 yellow lemon tree①
……
这次,江之永唱的是上个世界原版的Lemon tree.
这首由Peter Freudenthaler & Volker Hinkel填词和作曲,由FOOL'S GARDEN(愚人花园乐队)首唱于1994年12月4日,并收录于该乐队1995年5月发行的专辑Dish of the Day(《一天的菜》)中的Lemon tree,使这支原本不温不火的日耳曼五人乐队一下子红遍欧罗巴。
一年后,这首Lemon tree被福摩萨的许常德重新填词,被苏慧仑翻唱后成了她的成名曲。
……
这个世界,Lemon tree的原版和翻版,自然都成了无耻之徒江之永的原创作品。中文版的《柠檬树》已经被他发表于1992年12月份的《歌曲》。
当然,他并没有想过自己演唱这首歌曲。实际上,他已经着手提前试图联系苏慧仑了,准备把这首中文版还是交给她演唱,换取她为自己唱一首广告歌。
只可惜今天碰到了王非。
无论现在还是将来的名气,包括在歌坛取得的成绩和所能达到的高度,王非都要远超过苏慧仑。从有利于自己的产品品牌推广的角度考虑,朝三暮四的江之永很轻易临时把王非列为了首选。
他交给王非的是中文版的《柠檬树》,唱给利拉的是原版的Lemon tree。其实,上个世界,在第四季中国好声音上,闫天午编曲刘伟男演唱的英中混合版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版本,不过,江之永选择了原汁原味。
……
利拉眼睛熠熠闪亮地过来,慢慢走到刚唱完的江之永身前,忽然一下子跳进江之永怀里,双腿紧紧夹在江之永腰间,双手搂住江之永脖子,对着江之永的嘴唇重重亲了一口,恶狠狠道:“我现在就要做你条女!你绝对绝对不准再去泡别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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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版英文歌词写得不错,所以全文奉上。希望读者不要介意。本章字数远超过正常章节,并没有灌水的嫌疑;而且,最重要的是,免费。
再附上作者翻译的第一段(篇幅有限,第二段请自行揣摩,或网上搜索之):
我呆坐在这了无生趣的房间
又一个周日午后,又是阴雨绵绵
我无事可做我空耗时间
我不断徘徊我盼你出现
但你终没出现,我深感不安
我开我的车我出去转转
我开得太快我开得太远
我宁愿转移一下我注意的焦点
我如此孤单我盼你出现
但是你终没出现,我深感不安
我不知所措我不明为何
昨天你给我描绘过那蓝色蓝色的天
但是我所见的只是一株黄色的柠檬树
我转着我的头一圈一圈
我转啊转啊转啊转啊转啊一遍一遍
所有我看见的只是另一株柠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