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外部不显,内部却别有洞天,楼高四层,大堂中央有一个天井,一楼是大约1米高的方形平台,此时上面并没有什么表演,平台两侧均有楼梯通往二楼,向上看去,三楼同样位置均有楼梯,二楼却没有。而三楼和四楼大多数位置均有竹帘遮挡,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站在门口看去,一楼显然已经座无虚席。一名小二走了过来,行礼道:“客人,一层已经满了。若您不介意,可以上二楼。”李弘不在意的点点头,小二立马欣喜的带路。
上了二楼,李弘瞧见人数并不是很多,选了一个远离平台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问道:“客人,您想吃点什么?”李弘怀里揣着巨款,毫无畏惧:“只要这张桌子放得下,把你们这的好酒好菜都给我来上一份。”小二应诺,但站在桌边并没有离开。李弘抬头疑惑的问:“有事?”小二扭捏了一下,说道:“客人您是第一次到我们庆丰楼吗?”李弘莫名的点点头。小二恍然道:“哦,是这样啊,客人。咱们庆丰楼的规矩,一楼和二楼用餐,您得先付钱。”李弘微微一笑:“呵,你们老板够前卫的啊。那你算算我这桌多少钱啊?”小二施礼道:“按照您的吩咐,准备给您上菜十八道,上好的佳酿一壶,一共是三百钱币。”李弘撇了撇嘴,这三百钱币大概能购买村里一周的口粮。李弘从怀里摸出三张钱票,确认了一眼,交给了小二,这才躬身退下。
等了些许时候,菜陆陆续续的上来了,而二楼的空桌也渐渐有了客人。待菜上齐了之后,李弘叫住了小二,问道:“这下面今日可有什么节目?”小二笑着说道:“今晚城主大人在此处举行比武,旨在为其女儿挑选意中人。”李弘顿时来了兴趣:“是不是最后谁赢了,就能成为城主的女婿。”小二摇头道:“那倒不是,咱们百叶城主的这位大小姐今年十八刚成年,据说特别在乎眼缘,若看上了,甭管第几,都能佳人青睐;若没有缘分,便是拔得头筹也无济于事。所以此次城主大人的意思只是以武会友,有缘人嘛就让大小姐自己挑选。”李弘莞尔一笑,又问道:“那三楼和四楼有何特殊,为何没有楼梯上去?”小二赔笑着说:“客人有所不知,这庆丰楼只有一楼是那些平民消费的地方,这二楼嘛一般人家可承受不起;三楼四楼更是有权有势的人才能去的,而且他们在酒楼后院有专门的通道,不会和平民一同进出。”李弘默然的点点头,挥手让小二退去,随即便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异世界的美食,未曾享受过的美味,此刻尽在口中。
就在李弘大吃特吃的时候,二楼也已经满满当当,看来这城主女儿的魅力真的很大,亦或者城主的魅力更大一些。即便已经满座,可唯独李弘这一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客户一见李弘奔放的吃相,均是皱着眉头走开,今天这个场合,不宜和如此粗鄙之人为伍。李弘似是浑然不见,乐得清静。
楼下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一道靓丽的身影从正门进了大堂,径直走上了二楼。身着桃色衣裙,身材姣好,面带轻纱,露出的双眸明亮有神,却带着一丝忧愁。佳人虽蒙着面纱,却掩盖不住那温婉娴静的气质,每每过处,众人的目光就会聚焦而来。女子立于楼梯口处张望,眼见已没有空位,而特立独行的李弘被瞧了个正着,佳人峨眉微蹙,似是不愿站在楼梯口处忍受众人目光之灼灼,于是便走到李弘桌旁。李弘此刻正沉浸在美食的海洋之中,浑然未知此刻他再次成了众人的焦点。
女子轻声问道:“公子,可否允我在此歇息片刻。”声音珠圆玉润,如黄鹂鸣叫于窗外。李弘闻声不由得抬起头,只一眼,便情不自禁的赞一声:“当真是天女下凡。请坐,请坐。”女子行礼道:“公子谬赞了。多谢公子。”便坐到了李弘的对面。李弘让小二又上了一副碗筷,说道:“姑娘若不嫌弃,请随意享用。”女子欠身行礼:“公子客气了,我只在此稍歇片刻,公子请自便。”李弘点点头,继续照常吃喝了起来。女子眼神中透露着微微怒意,似是想制止李弘的无礼,打李弘犹如浑然未见,开心的吃喝,毫无忌讳。女子想离开却又忍了下来,眉头邹得更紧了一些。
就在女子艰苦忍耐之际,一声锣响,将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中央天井的舞台上。一名肥头大耳,富态尽显的中年人笑呵呵站在台上,向四周拱手行礼:“诸位,在下是这庆丰楼的店主,在下樊忠。今天受咱们百叶城城主的委托,在此间举行以武会友的盛会,旨在为咱们百叶城挑选优良的将帅之才。近日,城主府会有一次小小的剿匪行动。城主允诺,拔得头筹者即可成为本次剿匪的领头人,若差事办得好,日后必得重点栽培。其他优秀的人才也可以才加本次行动。下面请城主府的许长老宣布比试的规矩。”
店主走了下去,一名眉须皆白的老者背着双手,从台上轻轻一抬脚就跃上了平台。许长老站在平台中央,看了看四周,说道:“今晚的比试,为守擂战,落下擂台便为败。一人若守擂成功五次,便是今晚的胜者。机会有限,望诸位早做打算。凡未婚成年男子均可参加,为防有些人浑水摸鱼,上擂台的人必须报上名讳。若核实条件不符,城主府的手段会让你明白。好了,现在开始吧。”
李弘边吃边听,似乎是个好玩的游戏,他站起身来想去看看,想到桌上还有一位贵宾,于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女子看了一眼李弘,摇了摇头,随即便看向窗外。李弘心道无趣,又坐下低头猛吃。也许是李弘吃得太过认真,也或许是吃东西发出的声响太大,姑娘的目光从窗外移到了李弘的身上。李弘夹菜的时候,看到姑娘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姑娘有话但说无妨。”女子整理了一下情绪和措辞,说道:“公子为何不去看比武?今日听说有不少的青年才俊,公子不上去和他们比试比试吗?难道他们都入不得公子法眼?”李弘摆摆手:“他们那里且要打一会呢,有的是机会跟人切磋。但这酒菜过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女子听完李弘的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转念一想,他估计是个酒囊饭袋怕一出场就丢丑,这些完全是用来推诿搪塞的话。瞧这吃东西没品的样子,既不像是个权势之家,也并非学有所成的名门子弟。想到这里,便又将目光转向窗外,额头紧蹙,满眼的愁怨。李弘瞧着姑娘的样子,估计是将自己想成了空说大话的骗子,也不计较。本不打算理会,但男性天生喜欢在女性表现的欲望,特别是美女,还是让李弘为了显摆开口:“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女子惊疑的目光忽然又转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的李弘,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而李弘则是美滋滋的吃着酒菜,心里正得意,呵,以前总看别忍窃诗成名,这会可该我了吧。女子等了片刻,疑惑的问道:“没有后篇了吗?”李弘也觉得奇怪的回答:“没有啦。”不想那女子却冷哼一声:“文体当以四字句,六字句贯通全篇,这五字句完全背道而驰。而且既不对仗,声律也没有调谐。写文章,应当文词绮丽,胸怀天下,这妇人哀怨致辞如何能写进文章里。”
李弘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四六句......我这穿越没选对时候,这踏马是骈体文啊!我会个锤子。但是我不能认输。
李弘眼睛深情的望着女子,道:“刚才所言,实在是我迫不得已才说的。”女子似乎有些生气:“此间并非有人强迫于你,你又怎会被逼无奈,心口不一?”李弘坏坏的笑了一下:“刚才有位神仙路过,告知我,与天上的仙子交流,需用神仙的话语才合适。”女子眼神疑惑,问道:“不知所谓,仙人又怎么会授意于你这般人,况且天上的仙子在哪里?”李弘深处手一指天:“远在天边。”又一指女子:“尽在眼前。”
眼前的这位女子,这下终于明白了李弘的话语所指,周围的时间和空间犹如静止了一般。此刻她回想起母亲早些年逝世后,父亲开始对家里不闻不问,慢慢的家里便与周遭的人断了来往;虽家境还算殷实,但终会坐吃山空;如今自己已近成年,虽模样出众,但在那些高门大户的眼里,美色分文不值,即使过门也不只能成为小妾。运气好些,终老一生;运气不好,自己能不能善终都犹未可知。世态炎凉,即便是这位公子如此刻意赞美之言,也是许久都不曾听过了。也想到这里,女子不禁黯然神伤,又别过头去看着窗外出神。
看着此刻望着窗外的蒙莎女子,她似乎有心事,忧愁的让人心疼。李弘悄悄坐到了她身边,小声问道:“诶,你是不是城主的女儿?”女子听见声音如此之近,吓了一跳,急忙向旁边躲开,正色道:“公子请自重。”李弘又凑近了一些:“那你说,你是谁?”女子再次后退一些,说道:“我为何要告诉你?”李弘见他这般可爱的模样,顿时气了恶作剧的念头,决定好好逗逗她。于是露出一副阴险的笑容:“你若不说,我就大喊你是城主的女儿。到时候,若你真是还好,你若不是,可就惨了。”女子此时眼神中的怒火快要控制不住了,李弘感叹一声:“哎美人生气都这么可爱。”女子见到李弘竟是如此泼皮,想再退后一些,但已经到作为的边缘,面对李弘的威逼,只好向后仰着身子,轻声说道:“我是何家的小姐何容。”“可有凭证?”“这是我的随身玉牌。”
李弘接过玉牌,上面写的不知是什么字体,但据字形猜测,应该是何容二字。李弘晃着脑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叹息道:“哎,居然不是城主女儿。可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啊。”说完,便将玉牌放进了自己怀里。何容一见便着急了:“快还给我。”李弘一噘嘴:“就不。”
何容因与家中闹了些矛盾,便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本想借着这次比武大会的机会散散心,不想却遇到了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左右瞧了瞧,众人都被擂台上的比试所吸引了,没人瞧着这里,何容便拈起筷子,如剑一般急指李弘的肩颈。李弘见状也不犹豫,同样抄起筷子招架。一攻一守,悄然无声,却暗藏汹涌。何容以筷为剑,剑路轻灵迅捷,击刺时屡有破空之声;李弘捉筷为刀,斜突正挡,守得水泄不通。试了几招之后,李弘心中有底,何容的武功完全不如自己。于是改换双手各握一支筷子急速猛攻,攻守形势立时转换。何容没想到李弘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一时之间竟难抵挡,匆忙招架之际致使门户大开,李弘右手长驱直入,一下子就将何容的面纱挑了下来。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玉无瑕,阆苑仙葩。原本一个个虚幻的名词,此时却生动的呈现在了李弘的眼前。佳人脸上小口微张,略带惊吓的表情此时仍未退去。李弘也被何容姣好的容颜惊得呆在当场,画面在此刻定格,犹如一副绝美的风景画。还是何容首先回过神来,匆忙将自己的面纱重新戴好,四下环顾,人群仍围在天井边观看比武,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李弘也回过神来,吃吃的问:“敢问姑娘芳龄?”何容此时明明想拒绝,却又忍不住开口:“十七。”李弘嘿嘿一笑,不由自主的说道:“姑娘你十七,少侠我姓李。真是绝配啊。”何容心绪烦乱,竟不知如何回答。本应为他的轻薄而恼怒,却又不忍怪罪于他,慌乱间只顾得站起身来,施礼后急匆匆的离去。
李弘望着佳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拿出了怀中的玉牌,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名字,露出了一个有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