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不自然的通路。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让人心烦的铁锈味。
在些许阳光的照射下走过生冷的走廊,他踏进了那个室内。
“——”
那里是,千灯塔地下某个不为人知的房间。
里面空无一人,或者说原本是人的东西已经变成了尸体。
那里面有着各种各样身份的人,除了魔术师。
“——”
他有些厌恶地挥了挥手,企图挥散空气中的异味。
也许光线的昏暗可以屏蔽视线的事情对别人会产生帮助,但是这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对你而言和自己以前敬仰的前辈谈心就这么重要吗?”
边冷冷地注视着成堆的尸体,边向自己的旁边发问。
那里并没有人。
但是地面上却依稀可以看见淡淡的黑影。
“啊啊,毕竟确实是很久没见了呢,所以就忍不住和他谈了一会儿,就是这样。”
“你在发疯吗?还是说,身为感情异常者,已经异常到脑子都不清醒了?”
“这样的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要是把每个人华丽的表面剥下来后,里面基本上都是不正常的,我只不过是很自觉地剥下来了这个表皮而不会被撕扯得破破烂烂也死守这层表皮而已。没错,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是我直接勇敢地面对了自己的异常,因此站在了那些花了大半辈子扯下表皮或者终身披着表皮的人的对立面而已。除此以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对,无论是精灵还是妖精(只要是人),都喜欢通过批评别人和贬低别人来获得优越感。因此我一个人的不同并不会影响其他人,也就是都不会产生改变。你只要照着你的计划,和我合作然后获得无上的权力就好了。”
一点都不恼火,看不见身影的人很高兴一般地说着。
无论是渴望权力与金钱的利己私欲,还是向往英雄和拯救的无私理想,在那个人眼里都毫无差别。
不过都是靠把更多人踩在脚下,沉迷于自我满足中地去无畏追求而已,其本质一样肮脏龌龊。
不过,这并不是在愤怒地指责和阴阳怪气地讽刺。
相反,他反而很高兴的样子,就像捡到了金子的穷人一样。
“少装模作样了,这种事情还得我帮忙。收集尸体——如果这次还失败了的话,我会在被魔术协会指定封印前先杀了你。赶快带走这些尸体吧,另外,如果你管教不好自己的学生的话,老夫不介意替你管教管教。”
嗅了嗅身上的味道。
并没有和那些尸体有过直接接触,但是已经染上了一股血腥味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地面上积满了足足五十人体内的血液。
那个看不见身影的人渐渐出现在索利达尔旁边。
那个和贝利·帕鲁格战斗的老人,辛赛西斯·索利达尔的合作者。
如果让魔术协会的人提前知道了他和魔龙信徒有勾结,那么被指定封印也只是最轻的惩罚而已。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千灯镇古老家族和大家族、年轻家族之间微妙的平衡就会变得完全倾向于后两者。
不过索利达尔希望看到的是倾向于前者,更具体一点是倾向于他自己。
毕竟,这个人为了权力与财富,已经到了对所有人不管不顾的地步了,杀五十个人又能算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千灯塔的塔主大概还不如那个成为普利雅诺家族入门女婿的弟弟。一味地沉浸在世间俗物的浮华恩惠,威信、财富、权力,甚至为此违背魔术师的原则。最起码他弟弟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魔术师。
……
“这是什么?”
我指着普利雅诺老师带回来的纸张问道。
刚刚普利雅诺老师在吃午饭的时候突然离开了一会儿,说是有什么东西送到了的样子。
“塔主送过来的一些情报,看来他老人家大概也猜到我们现在会处在一筹莫展的境地了。”
普利雅诺老师有些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哗哗,很熟练的翻动纸张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普利雅诺老师身为老师,平时的工作量应该是不亚于我这个学生会书记的。不,虽然普利雅诺老师只比我大五岁左右,但是因为是千灯塔的君主之一会比一般的老师更加地忙碌也说不定。
“是知道我一定会整理好才不做处理就丢给我了吗……算了,给,查德同学。”
很快,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普利雅诺老师就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把其中一部分纸张递给了我。
我沉默地接过这些纸张,随后就被最上面那一张的肖像画吸引。
上面是一张老人的画像,以及下面备注的名字:普内尔·萨巴万赫姆。
这张脸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那个晚上杀了爸爸,并且把我的肚子捅了一个大窟窿的家伙。
普内尔·萨巴万赫姆……嗯?
“萨巴万赫姆……?”
“就是魔术协会的那个大名门家族萨巴万赫姆家族。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个家族在以前出过一个叛徒吧?那个叛徒就是这个普内尔·萨巴万赫姆。”
普利雅诺老师很及时地向我解释。
不过我想我得过会儿才能去感谢普利雅诺老师了。
“……杀了贝利老先生的人是他吗?”
普利雅诺老师静静地望着我,随后向我提出了疑问。
“……是的。”
“……这样啊。话说回来确实也听贝利老先生提起过呢。说自己有个让人不满的后辈什么的,不过他们两个以前居然是前辈后辈的关系……还真是无法想象的画面呢。”
“……”
我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回应。
不过我大概听出来了这里面有一定玩笑话的成分。看来我现在的样子已经消沉到无法让普利雅诺老师无视的地步了吗。
嘛,消沉这种小插曲稍微演奏一下就好了,一直演奏下去可就是有毛病了。
我重新集中注意力在那张纸上。
同时暗自为上面描述的各种光辉事迹感到吃惊和困惑。
“嗯……曾跟随萨巴万赫姆的老族长在圣地进行巡礼,并且在千灯塔学习的期间曾连跳两级,并且担任过学生会的会长,成绩优秀,各种各样的魔术都有学习……而且还当过审判徒,并且取得过很了不起的成绩……并且已经确认是萨巴万赫姆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
如果没有后面那段人尽皆知的叛徒劣迹的话,这张写有普内尔·萨巴万赫姆个人情报的纸张简直就是一张著名人物的光辉事迹记录表啊。
“这样的人成为了魔龙信徒吗……真是难以置信的事实。”
“啊,确实让人感到难以置信,就算本人并没有这么优秀,未来就算没法成为魔术协会的骨干成员也应该足够担任重职了。更何况他本人已经这么优秀了,就算想成为魔术协会的中枢长老应该也不是问题才对。”
“结果却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突然叛变,成了魔龙信徒的人?”
“不仅仅是成了魔龙信徒,而且还是成为了魔龙信徒的主教呢……你现在还活着可真是了不起的走运。”
“而且还担任过审判徒耶……”
“是啊,魔术协会最危险的部门,被称为是负有讨伐异端之责的修罗代行者。能够获得审判徒的称号也就意味着他是最顶尖的杀戮者,是通过了作为杀戮兵器的残酷修行的狠人。”
“唔唔……讨伐异端的人最后变成异端了吗?”
“是的呢,就像屠龙者终成龙嘛。”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普利雅诺老师。
虽然普利雅诺老师的表情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但是我能肯定那是一个玩笑,而且是很差劲的那种玩笑。
“之后他所做的事情可以说是很符合他魔龙信徒的身份了,也可以说之后的那些事情已经让他完全地成为了异端。”
看到了后面的内容的我就算想表达什么,估计也只是对普利雅诺老师刚才的话表示认同吧。
可以说普内尔·萨巴万赫姆这个人后来所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让人大跌眼镜的那种,尤其是身为魔术师的人们。
在一座大镇里布置大型的噬魂结界,袭击商队,以及各种各样的无差别恐怖袭击……这些的目的大致上都是为了收集灵魂或者杀死某个特定的魔术师。
审判徒所执行的杀戮之道已经够让人胆寒了,而他成为了魔龙信徒后所做的事情比审判者所做的事情还要严重得多得多。
“啊啊,说到底我们魔术师这种东西,正是因为无法和普通世界的常理相提并论,所以才更要严格遵守属于魔术师自己世界里的法则不是吗。”
平静的声音里微微渗透出一股怒气,普利雅诺老师如此断言道。
“所以魔术师的异端,尤其是魔龙信徒这种异端才是不可原谅的不是吗?这样狠辣卑鄙的行事风格,完全没有身为魔术师的自豪感。我们这些魔术师为了达到现在的水平,都是经过了马不停蹄的努力的不是吗。如果这样的话他肯定也具有克服并超越苦难的信念。像这种纯粹的初衷,即便以后成功了也决不应该忘记。”
普利雅诺老师说的是对的。如果没有任何理由的话,是根本做不到投身于魔术师的修炼当中的,关于这一点应该每个魔术师都很清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