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择仕在离开赵府之后,便火急火燎地动身前往衙门准备召集衙役。现如今的锦绣天下早已不再是皇帝老儿一个人的地盘,所谓的皇权名存实亡,真正的权力实际是被赵无极这样的谋略武夫所掌握,每年从百姓手中征收的粮食和税金只有极少一部分会上交皇室,更多的则是被统辖一城的城主所收缴入库。
修行者的存在虽然几乎消灭了皇权,却没怎么改变人们的生活,除了考取功名的士子数量骤减之外,其余的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存在的形式,比如本来在中央集权管制之下的衙门,现如今则是单独听命于城主及其属下,只不过是换了个主人,每年该领的俸禄如常,工作照办。
而作为赵无极的得力下属,马择仕的地位自然是不可动摇,他刚刚布置完了任务便连同数个差役一起动身,又正好抓住了几个不知好歹散播传言的刁民,便将其拷上枷锁游街示众,这会儿正走到悦来客栈附近,还没等围观的人聚拢,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陆佰吼了一嗓子,此刻正一头雾水。
而陆佰开窗之后也才看见了下面的阵势,一群人高马大的衙役正按住腰间的佩刀,对他怒目而视,而那些身负镣铐的平民则看上去畏畏缩缩,情况一目了然。
哎哟?官老爷?
陆佰一皱眉头,他没想到居然是官面上的人,那岂不是自己如今的行为已经算是妨碍公务了,该不会被抓起来吧?
想到这里,陆佰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赶快合上了窗户,打算就此溜走。
“你想去哪?”
陆佰正打算开溜之时,丘盼雪却开口叫住他:“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不收拾就想跑?你还真是出乎我意外的差劲啊。”
“我这不是正要去解决嘛。”
陆佰笑嘻嘻地说道:“又不是行凶杀人,这点小事塞点银子不就搞定了?”
丘盼雪叹了口气:“最好如此。”
两人谈话之际,楼下的马择仕却露出了犹豫不定的表情,在询问了几个这附近的百姓之后,他便差不多确定了陆佰并非水烟城的居民,不过水烟城一向是外人繁多,有几个陌生的外地人也不奇怪。
马择仕比较在意的是陆佰的所作所为,一般来说听见敲锣的声音都会知道是官府要昭告某事,但这人却敢对着衙役们大吼大叫。。。这般不惧官差,想来是个武夫,但看他的穿着却是公子哥的打扮。。。
而且就算是武夫也不会作出这等荒谬的举动,赵椽是因为赵无极的缘故才敢在水烟城如此横行无忌,换作他人,一想到水烟城还有个凤毛麟角的八境武修坐镇,行事也要顾及三分才对。
真是奇怪。。。
马择仕正疑惑不解时,陆佰已经噔噔蹬地跑下了楼,走出客栈,满面笑意地走到了众人跟前:“呀~原来是官府老爷们行至此处,小人真是有眼无珠,竟然碍了老爷们的公务,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随后他从兜里掏出一点银两,就要往为首的衙役手里塞去:“这一点小小心意,还请老爷们笑纳。。。”
但陆佰的银子还没落到对方的手心,那膀大腰圆的差役便怒吼一声:“混账!”猛然挥手便掴向陆佰!
光天化日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作贿赂之举!
这让我如何能接!
被陆佰的无礼举动惹怒的大汉只是愤而挥手,想要将对方推搡在地,但等到他的手臂撞在陆佰的手臂上时,他才发觉自己面前这人硬得像一堵铁墙。
根本推不动!
陆佰此时还维持着相当恭敬的姿态,双手掬成一朵小花,掌心碎银纹丝未动,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变成了疑惑神色。
这我给你钱你干嘛还打人呢?
坏了,难道遇上的是刚正不阿的类型?那我不是铁定要被守押入监了?
陆佰正懵逼之际,无意间扭头却对上了马择仕的目光,恰好看见了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惊诧意味。
“啊。”
陆佰像是后知后觉般,再度瞅了瞅身前后退几步的差役,又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银两,一抿嘴唇。
甘霖娘,又暴露了。。。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马择仕在目睹了那一幕之后,饶是如他内心也泛起了波澜。
出手的那名差役他再熟悉不过,此人唤作董平,是个一身蛮力的三境武夫,曾经以一人之力将一头疯牛打死,算得上悍勇。但是他的一掌。。。竟然连这男子的手臂都没能拍动?
武修之中有句话叫“六境以下皆为凡俗”,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迈入六境前,武夫们的实力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只有迈入六境,才算是真正入了武修的门路。这也是为何赵无极对赵椽如此冷漠的缘故,在他看来,没能抵达六境的这个儿子不过是个资质平庸的废物,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
但马择仕没有赵无极那般高的眼光,他曾经在赵椽醉酒之时被迫与其交过手,不知道是因为赵椽整日寻花问柳还是酒后无智的缘故,比赵椽逊色一筹的他居然还胜过了后者,这也足以证明六境之下皆凡俗的说法,除非已经迈入六境或者境界差距过大,否则是没有境界压制这一说的。
所以马择仕才会惊讶,他知道刚才自己所见意味着何物。一个三境武夫,虽说没有使出全力,但竟然连对方的手臂都无法撼动分毫,这也就说明此时眼前如此年轻的这个男子,很可能已经抵达了武道六境!
真真是恐怖如斯!
如此年轻就能步入六境,简直可以与赵无极这般的奇才所媲美,不。。。说不定还要在其之上。。。
马择仕的思绪一时之间竟有些混乱。
好在陆佰这时向他走来,将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上,稳住了他的心神。
陆佰的双眼此刻闪动着颇为忧郁的光芒,像是慈悲,亦像是怜悯,只见他无奈一笑,随即说道:”本来想以一般市民的身份跟你们对话的,算了。。。既然已经暴露,那我也不装了,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