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蜻蜓飞出花丛,竟体大如鹤,翼大如鹫。蜻蜓俯冲下来,重重地点了一点湛蓝清澈的潭水,旋即几个回旋消失浓雾之中。逍遥老祖、钟毓正觉奇怪,花丛中又飞出几只或近或远的巨型蜻蜓。
乱风吹雾,撼动了逍遥老祖厚重的长袍,凝在荷叶上的露珠欲滚欲流,也动摇不已。绵雾琐绕,茫茫入寂,远远天边,隐隐约约点缀着灰色的影子,只露出一弦颠顶悬于半空中,好象是缥缈的峰峦。斜目凝视,逍遥老祖险些迷失心神。然而饶是调动体内仙气尽力抑制,他仍是未守住心宫,一股神秘力量从他的体内迅速觉醒。
丹阳宝壶化作丹顶,天陨鬼刀化作白羽,他则化作一只仙鹤。钟毓回目一望,顿时喜形于色。她先前十分讨厌逍遥老祖,眼下却似爱不择手般扑了过去,展开双手将白鹤紧紧搂入怀中,欢喜叫道:“逍遥,可想死你了,你终于变回来了。”原来昔日威震一方的逍遥老祖竟由一只白鹤所化。
这要传出去了,不知要让多少修真者叹为观止。
钟毓高兴得连忙跳上那白鹤的羽背,搂住那细长颈部,叫道:“哈哈,我们走。”白鹤体型庞大,站着竟比钟毓还要高,而且似乎能听懂她的话,钟毓叫声一落,便载着她的身子扑翼飞起。
低空盘旋片刻,冲入雾海不见踪影了。
一曲琴音,两句吟唱。
暖劲之气从耳洞涌进五脏六俯,不一会儿,钟毓迷糊痴痴,竟要晕睡过去。
园子的雾变幻莫测,但园子好像很大,白鹤飞了好久,仍未离开。
“从前怨天尤人,如今茅塞顿开,我虽讨厌你的放荡不羁,却也喜欢你的率真豪爽呀。逍遥,你当初选择独自一人离开南土荣华派,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整整八百年啊,这八百年里发生了多少事,你在瀛水长生屿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而我在南土荣华派每天跟那些人算计来算计去,是多么心累啊。”
“如果可以重选一次,你还会选择转生圣木娲一号吗?还会选择心甘情愿当一只坐骑,陪我游山玩水,陪我看尽川河美景吗?我知道你或许不想回答,其实不要紧的,我也不想听你的答案。记在心底就好。”
“之前那些话都是一些气话,你不要再变回去了,可好?”
白鹤载着她展翅高飞,却不鸣不叫,听没听懂可能只有它自己清楚了。
……
雾还是那雾,日还是那日,但是心,已不是刚进园子时的那心了。何奈在这其中,多了时有时无的琴之幽曲。而欲睡欲醒之中,许些心事缭绕在钟毓的心头之上,隐约之间,她总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多了一些什么似的,但多出什么,她却说不出来。或许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忏悔吧。
白鹤落地收翼。钟毓侧身跃下,环顾周遭,仍在园内,甚是苦恼。
莫非吞噬仙君真在此处?还是她二人误入幻境了?
钟毓抬头望天,这才注意到此时的天空黑云滚滚,电闪雷鸣。钟毓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此气象天变,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也跟着变了。她原来那种袅袅依人的娇弱外表瞬间变得盛气凌人,和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者。
一臂渐伸,手掌缓开,钟毓深吞了一口气,一段红光从掌心浮现,接着迅速变长,化为一柄红剑。这剑仙气通天,剑身之上隐隐闪动着诡异的红芒,像有生命似地,围绕剑身不断旋动,释放出一阵阵肃杀之气。
上品仙器,缥缈仙剑。
她的手掌将剑柄握住,然后往前使劲一挥,一道硕大剑芒从剑身暴射而去,直上苍穹。那剑芒如风入雾海,卷动了漫天黑云,所过之处均留下了一片清白,随后疾速逼向高空中那黑云最密之处。
轰隆!
刹那之间耳闻高空之中一阵一阵霹雳声倾天而下,钟毓瞳孔一缩,险些震退三步。她再次抬头上看,此刻苍穹红芒泛滥,黑云急旋,那一片天就像一个倒着的斗,那黑色雾云竟被旋风卷成了一个巨大漩涡。
黑云漩涡内有两处烁眼的光芒正在对峙,正在激烈地相互追逐。一处是白芒,那影如出水蛟龙,直冲黑霄,一动一旋之间,天地都在骇抖,可见势之猛翻天覆地。另一处是紫芒,犹紫虹,或更似紫霞飘动。其若幻若真,绵软如纱,根本看不是哪儿是它本来的样子。只有黑云漩涡之外,红芒不散,围绕着那覆天漩涡如影闪动,仿佛一根红丝将那黑云漩涡紧紧束缚在内。
钟毓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没想到,果真此地不凡。
观察片刻,那高空之中一白芒一紫芒仍斗得不可开交,她低头瞧了一眼手中那柄红剑,目光又回到那黑云漩涡处。她沉眉时瞳孔之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只稍半息,红光充满整个眼睛,双眼居然变换了颜色而成了血红色。紧接着,她的眼珠一分为二,两个眼睛各有两颗眼珠,加起来一共就是四颗。
风,疯狂肆虐着,撩动着钟毓满头细发。她的衣裳在风中发出一阵一阵噼啪噼啪之声,噼啪噼啪声中,又弱弱传来如梦如幻的幽幽琴音,虽然断断续续,但钟毓这刻听来,竟又心境一乱。
钟毓感受着那忽有忽没的琴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就连自己在做什么,也渐渐忘记了。她眼中的红光缓缓消散了,眼珠又变回到原来的样子。她的身子一软,手中红剑发出叮当一响,掉到了地上。
而这时,苍穹之上那巨大的黑云漩涡里,白芒不知几时已变大了好几倍,周围还浮闪着一丝一丝诡异的雷电,断断续续地动天摇,震耳欲聋,大概宛如末日的场景吧。忽然白芒方向一转,朝黑云漩涡中心遁去。那紫芒纱影凝聚,化作一支箭芒,也往黑云漩涡中心遁去。钟毓心乱如麻,竟不见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