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璀璨穿过山崖两岸,又透过重重树影,照耀在草地中央精心搭设的草窝中,一颗孤零零的蛋正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骄阳。
一袭紫衣的檀兮玖侧坐窝旁,满头火红的长发沾满稻草而不自知。
她细长的手指抚过光滑的蛋壳,一遍,又一遍,似乎有着无限的眷恋。平时凌厉的眼神此刻却含着似水柔情与无尽愁绪,深深地凝视着窝中的蛋。
“姑姑,该吃午饭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林中蹒跚走来,端着一个餐盒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似是努力想保持手中的餐盒平稳。
檀兮玖眉间稍缓,愁绪似被压下,勉强露出笑容,柔声道:“小叁玖,不是说不用你来送饭了吗?唉——羊先生也来了啊?”她看到小女孩身后的青衫老者。
老者微笑着点点头。
“可是,不吃饭会饿的呀姑姑!”
小女孩放下餐盒,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同时说道:“姑姑,尝尝我刚煮的蘑菇汤,刚煮好我就提过来了,我都没让羊先生提!”
看着小叁玖希冀的眼神,檀兮玖暂时放下了悲伤,端起蘑菇汤,小口小口啜饮起来。
“姑姑不要伤心了,小宝宝迟早会出来的。”小叁玖安慰道。
“知道了,听你的。”檀兮玖摸了摸叁玖同样火红颜色的头发,眼中心口不一地流露出另一种愁情,似是同情又似愧疚。
“叁玖你又去做饭了?不是跟你说过,这种事让那个姓神的去干,你才六岁,哪能天天干这种事。没事跟着羊先生多学习学习,算着日子,没多久你就要属性测定了。”
“没事的,姑姑,我得照顾你啊!”小叁玖一副小大人摸样。
“羊先生你吃了吗,来一点?”檀兮玖问道。
“不用了,我就来看看。”羊先生欲言又止。
檀兮玖看在眼里,坦然道:“先生想说什么就说吧,大家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邻里乡里,没什么好顾虑的。”
羊先生点点头,说道:“是这样,我半年前给我以前在学城的同僚通了书信,并询问了蛋无法孵化的问题。当然,我并没有明言蛋里是人类婴儿。”
“今日鸿雁传来了学城‘兽学塔’一位大学士的手札,你还是亲自看看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檀兮玖接过信笺,仔细阅读,眉头却越来越紧,猛地站起身,一把扔掉信纸,大声道:“不!休想!我是不会这样胡来的!上次弑神老牛那两个莽货,差点害死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再这样做的!”
羊先生安抚道:“上次他们确实是胡来!但是这次不一样,我的旧友,身为兽学塔大学士,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的。世界上就存在很多种魔兽,不是用正常的方法抚育自己的后代,或者孵化自己的蛋的。”
“比如说盗蛋兽,他们全为雄性,偷盗别的动物未受精的蛋,啄出小孔,将自己的后代注入其中,然后分泌某种遇风即硬的钙质液体封住蛋壳。再将蛋放回原处,这样产出的后代,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性状,皆不相同。”
“再比如远古传说中的纯血龙族,他们的蛋都得放在各自对应的属性高浓度聚集的地方,才可孵化出来。就像冰龙会把自己蛋放在极北之地,火龙会把自己的蛋放在彻夜不息的火中焚烧等等。”
“别说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把我的孩子丢进火里水里的!”檀兮玖坚决道。
“哎——”羊先生长叹一口气,盯着她手里的蘑菇汤,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不再多言。
突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檀兮玖强忍着放下手中的蘑菇汤,面露疑惑。
“姑姑,你怎么了?累了吗?”叁玖扶住她缓缓坐下。
她盯着碗中的蘑菇,面露茫然,有气无力道:“小叁玖,你这蘑菇是哪里采的?”
“就在山崖边啊!我还给神大叔看了,他说可以吃啊!”小叁玖忧心道。
“他……”檀兮玖感到头越来越重,终于支撑不住靠着草窝倒下。
几乎同一时间,弑神的大脑袋从竹林中冒出来。他蹑手蹑脚地靠过来,确定檀兮玖睡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小叁玖早已在旁哇哇大哭,哭喊着:“大叔,你不是说蘑菇可以吃吗!姑姑晕倒了!”
“没事没事,姑姑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而已!”弑神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
羊先生在一旁无奈道:“活这么多年,我见过的计不知凡几,我用过的毒也数不胜数,这给自己妻子下毒的,还是第一次见。”
弑神在一旁搓搓手,憨笑道:“哎呀哪里的话!这哪里是下毒!蘑菇是小叁玖采的,汤也是小叁玖煮的,我弑神连根毛都没碰到过,哪里下毒了?”
“不过还是要感谢羊先生没有告密啊哈哈!先生你确定这蘑菇只是使人嗜睡而已吗?”
“那是当然!白底黄边,褶皱不显,粗杆黑点,如伞收敛,‘睡蕈菇’是也。是一种民间常用来治疗失眠症的药物。”羊先生笃定道。
“那先生先照看一下我媳妇和叁玖,我去去就回。”弑神抱起了草窝中的蛋。
“等等,你当真确定要这么干了吗?”羊先生犹豫道。
“放心,您那封信让我想起来了。最初我爹娘和我就是生活在火山边,我族都是火属性体质且天生就不需要引能入体。这肯定是因为我族天生带火,我族若真是卵生,那肯定也是生于火中,不会错的!”弑神自信道。
“你打算怎么做?”对于弑神的计划,羊先生着实不放心。
“放在火里就行了嘛。这个山谷里,有火的地方,就老牛他家那打铁炉子了,常年不灭。”弑神说着,抱着蛋一溜烟没了影。
羊先生无奈坐下,安慰着还在低声啜泣的小叁玖。
另一边,蛋中。
时间飞逝,史哂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长大,当年还能在蛋里转个身,现在抬个头都硌着慌。
除了身体上的不同,史哂也感受到精神力的飞速增长。
这种心无旁骛(无所事事),潜心修炼(只能修炼)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史哂感觉很久以前就已经描摹完了一只手,包括皮肤上的每一路纹理和纤细的毛发。
也正因如此,史哂感觉自己已经突破蜕灵术第一重,体察入微之境。达到这个境界,会衍生出一种感觉,可以体察外部世界微小的变化,可以称之为第六感。
这种感觉十分敏锐,尤其是对于外界环境的变化。
比如说,现在史哂就感到,快要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