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楹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一架架飞机在熹微晨光中有序起飞,而那些统一着装的,面容严肃,装备齐全的士兵,一个个动作迅捷地双手握着武器,矫健地跳上了飞机。
眉眼清丽的女子眸中透出些许凝重来。
什么事情需要出动这么多的雇佣兵?
而且那个贵族,居然还亲自上了直升机......
太不寻常了。
叶楹下意识地咬唇,不知为什么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
海滩上的风有些大,窄腰宽肩,黑色大衣,显得低调又清贵的男子慢条斯理地戴着手套,精致得像象牙雕刻成的艺术品的双手显得矜贵又惹眼。
楚诃垂手,很是恭敬的样子:“先生。”
男子狭长的眼眸深邃又淡然,语气低沉:“说。”
“其余人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的人戴好了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手掌中款式精巧的武器,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接应呢?”
楚诃低头:“也已准备完毕。”
男子轻笑一声,气定神闲:“打吧。”
训练有素的助理垂首:“是。”
远程操控战局,据说这是战无不胜的慕家老爷子早年在战场上最爱玩的一招,惑敌致胜,从不在话下。
后来四方混战,老爷子病逝,慕家眼看着势微,慕家当今的贵族首领,居然就这样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战术,硬生生地把慕家送回了巅峰。
如今几个贵族家族之间仍然征伐不断,明争暗斗,从无止休,可无论是哪两个贵族家族之间起了纷争,最后出面调停的,总是最为有威势的慕家。
一来,是慕家现在确实是如日中天,他们联手也未必能将家底深厚的慕家拉下马。
二来,慕家虽然出身士绅,培养出来的慕家人也是龙章凤姿,矜贵有礼,慕家当今的首领却不是个好相与的贵族,一言不合,就可能把不合他意的贵族剿灭,接收你的全部资产。
再说了,近年来海外不平静,慕家在外消耗严重,这位却仍然能气定神闲地度着假,顺便远程指挥下属,把反叛的下属贵族一并剿清……
他们虽然有时也想同这贵族之首争一口气,审时度势的能力却还是有的,慕家若是内部一直像现在这样,固若金汤,那么想从外部攻破这个家族,简直是痴心妄想。
距离崇岩岛有一段距离的海岛上,一队精疲力竭,满身伤痕的雇佣兵打扮的人正在仓皇逃窜。
有个壮汉捂着受伤的手臂,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出来,脸上还淌着血,语气却带着沙哑和兴奋:
“直升机的声音……慕闫他来了?!”
叶骁边擦着武器,边头也不抬地回答:“应该不是。”
他们连日被成队的雇佣兵驱赶至密林深处,到现在已经是弹尽粮绝的地步了,指挥的人才派出了直升机,这明显不是一个人在指挥。
他更倾向于,慕闫再次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接管了追杀他们的人的指挥权,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身旁一位没有武器,只是看着纸,脑海中进行着精密演算的人语气平静:
“别担心,他会来的。”
毕竟叶哥可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在他亲自指挥下,还能逃走的对手,以慕闫的性格,这回不来现场亲自掌控战局,他是不会放心的。
神情冷静从容的叶骁的眸中划过一道暗芒。
他们所在的海岛是一座尚未被开发的私人岛屿,拥有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知道慕家追杀的人进入了他的岛之后,就痛哭流涕地向家族求救了。
家族也不想惹上慕家,奈何贵族与家族一向是同气连枝,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报给了逐步搜索海域的霜。
慕闫让最擅拉锯战的霜陪他们玩了一会儿,才领着带来的人,来到了密林上空。
数百架直升机盘旋在密林上空,遮蔽了视线的树木藤蔓下,叶骁他们正喘着粗气,躲避着源源不断的投弹。
慕闫是天生的上位者,善于谋略,又习惯以最小的代价,谋得最高的胜率和收益,这样大手笔的武力消耗和大动干戈,实在是出乎某些人的意料。
比如白蒽。
独栋小筑内,听着下属转报广阔的海域动静不小的战事的人笑了笑,语气轻快:“没想到慕家那位,也热衷于痛打落水狗的把戏呢。”
另一位隐在阴影里的人脸色不变,纤细嫩白的手指缓缓地擦拭着武器上的每一个部位,语气清冷:
“杀鸡儆猴而已。”
白蒽不爱听自己这个合作伙伴轻描淡写的评价,挑了挑眉:“慕闫就不能有个正常人的心态?他怎么做都是有理由可言了?”
黑影中侧脸弧度绝美的人淡淡道:“白家没和慕家交过手,你当然不明白。”
在那些感受过绝望的人眼里,那个从来只是语气淡淡地下令的人,是个多么恐怖又冷血的存在。
白蒽不置可否地耸肩。
不管他曾击败过多少庞然大物,慕家如今又是怎样一个令人忌惮的存在,他总会有弱点的。
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
而他们这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猎手,要做的,看似和善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就是把他最致命的弱点找出来,然后,一击毙命。
擦拭动作没停的人神情并不为同伴的不在意而有半分的情绪波动,而是依旧耐心细致地,擦拭着手上的武器。
……时间会向他证明,谁才是会被抓住弱点,一击即中的蠢、货。
眉眼精致的人垂着眸,深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有的只是淡然从容。
被围攻的人擦着溅到脸上的血,语气平静,嘴角却翘起来,眼神诡异:“他急了。”
叶骁动作极快地拉着反应慢了一拍的两人躲到两人合抱都不足包围的参天巨树后,下一秒,冲天的尘沙就炸了起来,模糊了呼吸不过来的三人的视线。
直升机上,眉眼冷淡的人弯起食指,闭目养神,看上去仿佛是在态度散漫地应付一桩不想做的生意:
“炸了。”
霜知道他指的是密林中央的参天巨木,将靶子对准了命运已经被决定了的庞然大物上。
男子的食指落在桌面上的那一瞬间,树木倒下惊起的巨响和轰然而起的尘埃,惊动了整个岛上的生禽,海浪的波纹向四周一圈圈地迅速传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