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的阵痛之下,不知不觉过去了两年。
当人们在狼藉之中找到子休时,已经是早上了。他满脸鲜血,遍体鳞伤。从眼中渗出的血液已然凝固,覆盖了泪痕。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少年呼吸平稳,似乎就像是安然沉眠般。
当子休忍痛睁开双眼时,一切都很模糊。忽然,浑身的伤口像是灼烧起来,尤其是双眼,刺痛像利剑般从面额捅入,贯穿头颅,钉到地上。
他痛苦挣扎,却无法动弹,在体内炸裂开来的疼痛如同匕首刮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最终涌向眉心,直入大脑。
子休狰狞的表情骤然消失,再次晕厥了过去。
当他二次苏醒时,却睁不开眼。
不对,不是睁不开眼,而是看不见了!
……
在病痛,亡故,孤独的折磨下,子休浑浑噩噩,摸爬滚打了两年。
现在的他,虽然被火光照耀,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虽说失去家人的痛苦让子休的父母在对他的陪伴上多花了几分心思,但公职在身,也不能像其他父母那般,有轻松的假期。
子休明白,父母一个警察,一个医生,有天大的责任,但是明白只是明白,却无法真正释怀。
家庭中时不时关心的火花,稍微为子休的世界带来点点光明,却依旧无法点亮无穷的黑暗。
在外面,因为残疾和虚弱的身体,虽说没有遭到明显的歧视与露骨的欺凌,但“特殊对待”与不知不觉的“冷暴力”对他脆弱敏感的心灵无疑是一份重担。他的心已经碎过一次了,即使被渐渐修补,在现实残酷的威压下,也是摇摇欲坠,充满裂痕。
这份苦楚也造成了他孤僻的性格,没什么朋友。
于是,在父母和老师的暗中安排下,子休十二岁生日这天,不再是只有父母陪着过,几个比较活跃的同学也来参加了聚会。
然而,场面却一度十分尴尬。
子休和他们并不熟络,两年来甚至没怎么说过话,所以今天的主角在他们激烈的谈话中显得格格不入,只得在一旁沉默。某几个内心细腻的同学时不时向子休搭话,引来的确实慌乱的三言两语和继续的沉默。
子休在面对陌生时,本就有恐惧,更别说两年来经历了如此折磨。为了消除恐惧,他选择了逃避。现在亦是如此。
他起身摸索,企图逃离这是非之地。伸出手,熟练地向固定的方向摸去,拿到了自己的杯子,并在记忆的引导下,来到了饮水机前。
“……咚、咚、咚……”
“……他一句话都不说,怎么办嘛……”
“……要不是老师叫我来,我现在正在享受小学毕业的美好时光呢,哼哼,他的脾气太怪了……”
“……别这么说,我们是来帮他的……”
“……咕咚、咕咚……”
“……我们也没办法了啊,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啊,光靠我们根本无法解决……”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不够坚强,太懦弱了,总是逃避,还牵连身边的人一同担心,辜负好意,不如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反正他也不想改变……”
“……咕、咕、咕、咕……”
虽然很小声,但在失明的子休耳中却十分清晰。
“啊——”
由于努力去听同学的讨论,他忽略了水声,开水溢了出来,漫到了手上。
他的动静也不大,没有引起别人注意。随后,来都了卫生间冲洗。
痛吗?心都麻木了,肉体能有多痛。
想哭吗?不想了,也不能啊!而且,他的泪腺早就干涸了。
也对,我选择了懦弱,那就这样吧,我自生自灭,谁都烦不到,大家也不要来打扰我,各自固守自己的一方天地吧。
不知不觉,子休走到自己房间躺下,在无章无序的思索中,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