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迟迟疑疑,伸了伸手,却罢了手,说道:“我不能助你伤害阿狸。”
那女子便说道:“我说我不会伤害这小狐狸,你信不信?”
她声音越发绵软轻柔,说着话似要睡去一般。
大郎听着,如轻罩梦境。不知为何,这女子但凡所言,他只觉无不可信,不愿有半丝疑惑。似乎点滴的怀疑都是对这女子的亵渎一般。
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道:“我信你。”
那女子便道:“我只有真珠附体,魂魄不全,勉强言语。做不出伤害小狐狸的事情。”
她说的话,大郎自是相信。他开了天目,自然看得见那女子体内仅存一魂一魄。而小狐狸那心窍里,正挣扎得一片混乱。他唯一能救小狐狸的法子,便是断了这女子的一魂一魄,了了生机。然而此刻于他,如此行事便是极度的残忍与罪恶,哪里舍得下手伤这女子?
大郎无计可施,又深信这女子不疑,于轻轻取过床头的安魂灯,放到女子脸前。
女子看着脸前的安魂灯,对大郎轻轻说道:“你想救这小狐狸,只须将灯罩打开。”
大郎大惊,他虽然头次见这宝灯,却是从古书上知道,这安魂灯内,燃的是安魂者的一口精气,只要灯燃着,精气不息,魂魄可聚。一旦灯罩打开,精气散开,灯一熄灭,那魂魄便是再聚不得了。
这女子魂魄不全,必是等着魂魄复体。一旦灯熄了,魂魄感应不到归处,便再难复体了。
他断了这女子的一魂一魄,有这灯,还有再聚的可能,然而一熄了灯,这女子,便没了活命的可能了。
那女子见大郎神情,便知他是如何想法了。
轻轻说道:“我这残体,即使复了魂魄,也不过如残灯,余油尽燃而已。所谓聚魂,不过是他人一厢情愿,妄想而已。你这朋友天真烂漫,生命正好,我这命续在她身上,却是我心之所愿。从前诸事纷扰,我不曾如她一般快活,以后便由她替我无忧无虑地过一场罢。”
大郎心中震惊道:这妄想之人,难道说的是碧阳神君?前不久阿狸才说了这碧华落的石壁中封着一只龙,祖母猜测便是当年为洛华仙子偷金诀而被罚的龙辛太子。这碧华落里住着碧阳神君,封着龙辛太子,难道……
“你难道便是当年西方皓天的洛华仙子?”
那女子愣了一下:“你竟然识得我?”
“我祖母说你为保西方皓天,和西方魔君斗得两败俱伤……”
女子轻轻说道:“败的是魔君,伤的却是我……”
说着话,声音越发轻悄,似无力为继一般。一张白玉的脸上,原本的红晕变得浅淡,如红霞消褪蕴散。
她本只有一魂一魄,撑着精神这许长时间,又说话说了这许多,便觉得有些后继乏力。
她体内的珠子却是着急起来,弹跳着撞着她的心门,要将那小狐狸的魂魄引过来好维系她的体力。然而似乎那女子闭着心窍,不肯打开,它也无能为力。
仗着龙太子的一口龙息给的百年修行,那珠子颇有些不管不顾起来。透过女子的身体,一道华光射向小狐狸的心窍。小狐狸的魂魄撕扯得更是厉害,只将小狐狸疼得身子缩成了团,爪子在自己心口又挠又抓,似要将心口那团扯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