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了一瞬，随即泥底下炸出无数根触手，木檀凝神驱着灵力罩在头顶上方，翻涌上来的腐烂臭味熏的木檀紧皱着脸。
人面鱼鱼眼发红，眼珠子鼓了起来。它扭动着身子，背上的刺竖起，鲜红欲滴，身下的泥被鱼鳍甩开，沼泽上一条条拖动的痕迹。
“杀，杀！”
木檀冷不防被泥点子溅在身上，她闻着袖子上的臭味，飞起身，一脚踩向人面鱼的下巴处，咬牙切齿道：“老娘先把你给宰了！”
那鱼吃痛，转头又呼出一口黑气来。木檀甩过伞来挡住，袖子里的小猫有些躁动不安。
木檀伸手凌空劈过一道掌风，刮着烂泥糊到人面鱼的死鱼眼上。
“这次放过你，改天再来收拾你。”
木檀飞身往外去，没注意到旁边的泥地某一处忽然一动。
一根触手冲上前缠上木檀的脚，木檀抽了抽，转身挥伞斩断。刚转过身，四周忽的起来一圈触手障子，慢慢蠕动着缩小范围。
雾气忽的变大，木檀脸色变了变，她晃了晃脑袋，再出手时动作慢了下来。
“汝母之！安敢暗算汝爹？”啊呸，木檀想起人面鱼的丑模样，嫌弃地挥一挥伞。
一根黏糊糊的爪子攀上木檀的手腕，紧紧地绕了几圈。木檀奋力挣了挣，那触手缠地更紧了。
木檀避开那些触手，手腕上一疼，衣袖上染了点点红梅。那触手长了尖尖的小刺，木檀凝着灵力汇到手腕处，轻轻一挣，触手迅速缩了下去。
木檀挥伞斩断跟上来的触手，呼吸有些急促，那尖刺上带了瘴毒，木檀又吸了几口黑气，头有些发晕。
大意了，木檀舒了一口气，嘴里吹了声口哨。现在只希望小二鹤机灵点，把她跟小猫接出去。
“可恶的人，可恶的人！吃掉，吃掉！”那鱼蜷着身子盯着木檀，嘴边淌下一串的黏液。
木檀将伞面倒扣，立在上面晃了晃脑袋，袖子里的小猫鼓了鼓劲儿，被木檀强摁着脑袋摁了回去。
伸手从袋子里拿出缚妖网，木檀一边甩着，一边观察着大鱼的动向。那鱼甩着长须扑过来，木檀扭身闪开，撒下缚妖网，在空中翻了个身，拿伞狠狠地抽着鱼身。
一根触手缠上伞，木檀注入灵力抖落，飞身往外去。泥底起了数跟触手，木檀身形一滞，脚腕被缠住。
“没完没了了你。”木檀心头火气，眼前有些发晕。这里不能多待，雾中似乎掺着着毒气，她的手脚已经有些发软了。
“喵！”小猫忽的从袖子里飞出，木檀一惊，回过身时，见那大鱼挣开网子立在自己身后，黏液挂在长须上，好不恶心。
小猫厉声叫着，亮出爪子扑在鱼脸上，狠狠地划了下去。那鱼凄厉惨叫，突出的死鱼眼紧闭着。
“小猫……”木檀咬着舌尖，斩断缠住自己的触手，身形一晃。
那鱼吐出口黑气，正喷在小猫的脸上。木檀咬着牙，上前一脚踹开那人面鱼，抱着小猫落回伞上，周身罩起一层灵气。
木檀闭了闭眼，小二鹤该是往这儿赶了，只要等到它来。木檀咬着舌尖，口中有些甜腥，那黑气不对劲，她现在脑袋发沉，心绪有些不稳。
木檀睁开眼，那些藤蔓一圈一圈绕着他们，大鱼的一只眼被划伤，血糊糊地鼓了起来，正在沼泽泥面上发着怒，泥浆被掀起来抛在空中。
木檀掏着灵袋，拿出些灵水喂给小猫：“小猫，张嘴。”
小猫蜷着身子窝在木檀怀里，浑身发着抖。木檀摸着他，伸手去掰他的嘴。
“喵呜！”小猫跳开，回过身呲着牙冲着她。眼神涣散，眼睛里有些红。
木檀皱着眉，试探着向前伸手：“小猫，你怎么了？”
小猫拱起身子，喉咙里冒出威胁的低吼。木檀收回手，看着他的样子，只得安静坐着，静观其变。
眼前的景象有些重叠，小猫晃了晃脑袋，眼前一大团的黑雾，黑雾里一会儿是木檀，一会儿又是那条大蛇。
小猫身子晃了晃，支撑不住歪坐了下来。一只温暖的手慢慢抚着他的背。
一只毛色发亮的狗伸着爪子，扒拉了一下蜷缩着的小猫，歪着头看着他，狗眼里亮亮的。
小猫晃了晃身子，腹中有些饿。他看着霜花，脑袋发沉，一团乱麻。应该是淋了雨的缘故，小猫慢慢地起身往前走。
身后的狗妖跟了上来，声调欢快：“你是新来的散妖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你住在哪里？我就住在这条巷子里，你有没有住的地方？”
小猫被吵得不耐烦，转过身低低吼了几声，纵身跳上了树，沿着屋檐走着。
那只狗妖还在喋喋不休：“你怎么不说话？你别踩那家的屋顶，那家婆娘可凶了。上次……”
小猫烦她，转身去了房屋另一面。
再见她时，自己正被一群孩子扯着尾巴玩，小猫回过身呲着牙叫着，那群孩子笑得更开心了。
小猫刚从岸边打渔的地方，偷漏捡了条鱼，几个正孩子拿着那条鱼来逗他。
“汪，汪！”一只狗冲上前来叫了几声，几个孩子吓了一跳，有个小娃子吓得跌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门里冲出个年轻女人，拿着棍子狠狠地打过去，狗妖敏捷地闪开，从地上叼起鱼跑开了。
“呐，吃吧。”狗妖到了僻静处，放下鱼，呸了几口，嘴里一股的鱼腥味。
小猫饿极了，顾不得许多，低头慢慢吃着。那狗妖呼哧呼哧着蹲在旁边。
“我叫霜花，是只散妖，你呢？你叫什么？”
小猫没有名字，吃完鱼便走了，走到拐弯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霜花欢快地摇着尾巴走了。
霜花是只散妖，机缘巧合下开了灵智，在金陵城住着，梦想着进入妖市成为登记在册的合格妖民。
小猫冷笑，倒是没再离开，背过身眯眼晒着太阳。
霜花单方面正式跟小猫交了朋友，每日跟在他身后说着话。
小猫躲不掉，烦了：“你不去找其他的狗，总跟着我做什么？”
霜花眨巴着眼睛，舌头收回去：“可是他们都是普通的狗，没法跟我聊天。”
小猫忍了忍：“你跟着我，我也不会跟你聊天。”
“可是你能听懂啊。”
小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