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上午的月考语文场结束了。负责在高二文科一班监考的两位老师手脚利索地将试卷回收并整理好后，装进了密封的文件袋中。离开教室前，两位监考老师都侧头看了程雨一眼，比起陈老师眉眼间多了一两分担忧，高建民看向程雨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明显的阴冷。
“程雨，我怎么感觉那高贱民在有意针对你？”教室里，负责监考的老师前脚才离开，坐在程雨前面的夏雨薇立马回转过了头，直言不讳地开口道。
“谁知道呢，有病的人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程雨将原子笔放回自己的笔袋里。
对于程雨这般不以为然，夏雨薇没有在说什么。反倒是坐在程雨身旁的小学妹沈静萩一脸严肃的表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糯糯地开口道：“学姐，你还是当心着点好。”
“放心吧，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程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学妹的有些儿奶胖的稚嫩脸颊，浅笑道，“赶紧回吧，要不然食堂可就打不到好菜了。”
沈静萩听罢赶忙将自己的文具收进文具盒里，随后起身朝着教室外走去。而门口，那个叫“马也”的No.2男生已经等候在了那里，见沈静萩出来了，一脸的不耐烦表情：“沈静萩，你们女生动作就是墨迹。”
“马也，我又没让你等！”
这俩人……
心情并没有受丝毫影响的程雨眉头微挑了一下，将笔袋放回自己座位后，不知怎的，突然不想在学校里吃午餐。
程雨姐妹俩因为家就在一中旁边的小区，所以办学生卡时办的走读生。走读生跟午膳生最大的区别就是中午时前者可以离开校园回家吃饭，后者只能乖乖地跟住校生一道，在学校食堂解决午餐。事实上，在此前大多数时间，程雨姐妹俩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午餐。
偏偏这一次，因为想着原子笔芯这事，程雨临时决定去学校外头吃，顺便将笔芯配齐了。从背包里翻出手机，开机后匆匆给好友徐美珍发了条信息，程雨便带上钱包，随着那些个走读生一道走出了一中校门。
一中位于老城区，距离市最近的一个商业区也就间隔了两条大马路而已，过一个天桥，便是美食一条街。除了各种小吃外，还有米国有名的两大快餐肯爷跟麦叔。这俩快餐总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地喜欢凑在一起。
当年的程雨对洋快餐不仅不讨厌反而还有点喜欢，所以读书时时常去买来吃，只不过选择离家出走后因为经济原因不得不放弃这些，阴差阳错地让她远离了这些垃圾食品。程母虽说对两个女儿有点差别待遇，可在吃食上却相差不大，像薯条炸鸡翅可乐这样的食物，基本不会出现在家里的餐桌上。
现在程雨乍然经过，反而有点嘴馋了。正当程雨站在路口，望着斜对门仅仅间隔一条马路的肯爷跟麦叔，考虑去哪家吃时，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程雨。”程雨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总给她一种神出鬼没感的秦泽浩，眉头皱在了一起。秦泽浩则半眯着眼睛，微笑着跟程雨打招呼，“想不到你也跑出来吃。对了，你准备吃洋快餐？”
秦泽浩见到程雨时，程雨正准备推门进肯爷，便有此一问。
“嗯，好久没吃了，有点馋了。”
“说起来我也许久没吃了，不如一起吧。”
“额，好吧。”程雨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秦泽浩上前主动推开了玻璃门，等程雨进去后，这才跟着走进了肯爷店里。许是临近中午的关系，肯爷店里人不少，秦泽浩环顾了一下四周后，便道：“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你先去找位置。正好我这里还有几张套餐优惠券，还能便宜点。”
“铁板鸡腿汉堡，加一杯橙汁常温的。”程雨考虑了一下，开口道。
“行。”秦泽浩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点餐台那边走去。
程雨左右环顾了一下，很快在对着人行道靠窗的那一排座位间找到了两个空位。位置不算好，但临近中午能找到座位也没那么容易，程雨径直走了过去。秦泽浩那边倒是很快点好了餐，瞧着个子高挑的秦泽浩一手托着一个餐盘径直朝着自己走来，程雨不禁将若干年后越发成熟稳重的高大身影跟眼前这个男生重叠在了一起。
能被那样可靠的男人所倾慕且呵护在怀里，那个女生应该会很幸福吧。
“点好了，看看是否合要求？”秦泽浩将其中一个餐盘率先放到程雨面前，随后长脚一跨坐了下来。程雨发现，除了她想要的铁板鸡腿汉堡跟常温的橙汁外，还多了一包鸡米花，一个红豆派。而秦泽浩为自己选的是墨西哥鸡肉卷，外加一杯咖啡。
“你……”
见程雨看向自己，秦泽浩轻声地解释道：“没点薯条，我怕你会担心发胖不吃。”
“比起薯条，我更喜欢鸡肉，我可是肉食动物。”
“哦。”秦泽浩暗暗将程雨的喜好记了下来。
程雨见秦泽浩依旧看着她，没来由地觉着尴尬，连带着耳朵也开始微热起来。
之后俩人除了静静的并排坐在那里，吃汉堡包喝饮料偶尔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外，谁也没说话。气氛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沉闷。程雨偷偷瞄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秦泽浩一眼，发现身侧之人竟然吃得比自己还要慢，瞧着那架势似乎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忍不住暗道了一声：莫非真的不喜欢吃？
“那个……”
“嗯？”
“你吃那么点……下午不会饿？”
“还好，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见程雨依旧看向他，秦泽浩便只好轻声解释道：“其实我原打算去喝海鲜粥来着。”
“哎？”程雨明显一愣，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戴着眼镜的关系，一瞬间程雨惊奇地发现那镜片下那双眼睛看起来格外得炯炯有神，而且透着几分莫名的情绪。
“对了，上午语文考的还不错吧。”秦泽浩转移了话题。
“还行。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小问题。”原本程雨并没打算将负责监考的那位高老师在考语文期间，跟她起了点小龃龉这事儿说出来，不过转念一想，与其事后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还不如趁着现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主动告诉秦泽浩。程雨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有种不想让身侧这个男生对自己有所误会。
“出什么事儿了？”秦泽浩那眉头微皱了一下，眸色一瞬间有些深沉。
“是这样的……”原本事儿就不大，程雨三言两语便将前因后果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当然，肯定不会将“自己暗搓搓给那位高老师下了‘梦菇’，这才让高建民中了招”这事儿，在公众场合说出来。秦泽浩听完后，半天没吭声。程雨见此又轻叹了口气，自我检讨了一番：“其实事儿也不大，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妥。可我当时就觉着憋屈，好端端地在那里考试，不过掀开袖子看了一下手表，怎么就……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
秦泽浩在此前也曾跟那位高老师打过两三次交道，谈不上有多少讨厌，当然也并不喜欢就是了，只是觉着这人或许不在一中当老师，选择旁的行业估摸着能混得不错。现在见程雨气鼓鼓的模样，倒是非常能理解眼前这小妮子的一些心事，连带着说话语气也柔和了不少，甚至还带着连自身都未能差距到的宠溺。
“放心吧，这事儿既然老校长有插手，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结果的。只不过……你最好事后找个时间，跟老校长做份检查。”
“怎么你也这么说？”程雨毕竟不是真的只有十六岁，青春少艾的身板里住着个成熟芯子，自然也想过回头要不要写份检查什么的。毕竟那会儿还在考试，即便心里再如何，明面上也确实有点儿不顾考场纪律来着。
“别烦恼了，事儿不想发生也已经发生了。下午的数学考试，该记的公式什么的你应该都记住了吧。我猜下午的监考老师会换一个。”
“公式我都记住了，那本参考书上的习题我大部分也都会做了。”程雨回道，“参考书我什么时候还你？还没跟你说谢谢呢。”
“谢什么，同学一场，应该的。”秦泽浩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参考书就放在你那里好了，我不着急用。”
“好吧。”程雨倒也没有勉强，手脚利索地从裤袋里拿出钱包，问道，“参考书你不着急用，我就再多占点儿便宜。这汉堡包的钱，你不会也不准备收吧。”
程雨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推到了秦泽浩面前，继续道：“喏，给你。多了不用退，少了你吃亏吧。”
秦泽浩无奈地摇着头笑道：“嗯，我吃点亏。”
秦泽浩虽说并不喜欢吃洋快餐，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细嚼慢咽地将面前餐盘里的食物给吃完了。因为下午还要考数学的关系，程雨与秦泽浩并没有在肯爷店这边逗留太久，吃完了所有东西便起身离开了。俩人都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们并不远的地方，有位妹子那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不曾转移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