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负责开车的程父频频侧目看向自家小闺女，乘着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小雨儿啊，那个姓秦的臭小子，那家境是不是很好。”
“嗯，应该不差。”虽然此前，秦泽浩从未跟程雨提过自己个儿的家世，但程雨又不傻。旁的不说，一中一直有关于秦泽浩的一些小道消息，再者说前些日子参加所谓的“夏令营”，二话不讲将她这个不相干的妹子说丢就给丢进军营里头了，而且还不是普通营地，更没见什么人跳出来反对。而秦泽浩那几个发小，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娃。
最主要的一点，程雨可清楚的记得，当日自家学校那胖胖校长，看着整日眯着眼笑呵呵的，实则比谁都不好说话，那天却亲自将秦泽浩那小姨送出校长办公室，还提到了“代问老首长好”。
这般种种，程雨若还推测不出一二，这脑子岂不真让门给夹过了？
对此，程雨没有丝毫中了大奖的喜悦感，有的只是隐隐的担心。越是那些个豪门世家，只怕越讲究“门当户对”吧。想到此，程雨好心情多少有所影响。一旁开车的程父显然也察觉到了。
“小雨儿，你是爸爸的骄傲，你配得上任何一个优秀的臭小子。如果你将来真的跟这个秦家臭小子在一起，爸爸也不希望你为了讨好那家人，妄自菲薄，没了自信跟尊严。还有，女孩子要懂得自爱，保护好自己。按说这些话应当让你妈妈告诉你。”
程父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爸，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下了。左不过我现在年纪还小，大学若是没跟秦泽浩考进同一所学校，还不晓得彼此能不能经受得住四年时间的考验咧。所以……来日方长呗。”再糟糕也不会比当年那般了。
听到了程雨这般说，程父才想起自己还不曾知道自家小闺女具体想考哪家大学来着：“小雨儿啊，你青苗哥那专业是你给帮着参谋的，那你自己咧？”
“大概会选语言专业，或者中文系。其实文科生能选择的专业就这么几个。”
“不是说法律系这两年挺热门的嘛。”
“太枯燥了，而且等我大学毕业了，还不晓得是怎么个情况呢。可若是外语专业，现在国家不是已经加入了WTO了嘛，跟世界接轨了，应该会大量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未来工作应该好找些。再不济，多掌握两门外语总归是自己的。”
“也是。”程父不禁想到自己另一个闺女，“也不晓得小曦是怎么想的。”
“程曦……应该更想出国留学吧。”
程父默然，自从他突发心脏病倒下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就不及当年同一时期了。虽说不至于温饱也成问题，但想要一下子拿出几十万，用来支付出国留学所需的学费以及生活费，肯定有点捉襟见肘。最主要的一点，在程父看来，同时闺女自然得一视同仁地对待。让一个出国留学，另一个留在国内，这种事儿程父自认为还做不到。
现在是供一个闺女出国都有点勉强，更何况是俩闺女。
作为家里顶梁柱的程父心底的这份焦急，可想而知。偏偏，按着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得继续在家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一刻钟后，程雨跟程父回到了家，父女俩谁也没提在粥铺遇到秦泽浩以及秦母姐妹俩这事儿，默契十足。反倒是程母那心情瞧着甚是不错，见自家男人跟小闺女回家后，随口问了一句“吃了没”后便将给程曦报了补习班的事儿简单提了一下。
“补习班？挺好的。”程雨瞧着她那姐姐，一副“你不乐意辅导我，我还不乐意让你辅导，我找到更好的老师”的神情，反问了一句，“时间呢？学校半个月才放假两天呢。”
“时间定在晚上，每个礼拜三个晚上，再加周末半天。”听程母这般说，程雨知道，她那姐姐这是打算不上晚自习，选择开小灶咧。只不过……这年头但凡有点水平，在外头的补习班兼职的老师，基本就不可能真正的做到一对一开小灶。她那亲娘只怕是被那些个培训机构给忽悠了。按理说她那好姐姐程曦应该是知道这些的，却依旧选择上那补习班，看来为了能超过她开始本末倒置，甚至还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但程雨不会去阻止，且不说自家已经有很深成见的亲娘是否听得进她的话，正如她那好姐姐表现在脸上的明显情绪那般，她也确实不大愿意辅导来着。至于之前整理的各科知识考点，已经额外多复印了一份，想来也不需要她再费什么心思了。
“那程曦你好好上补习班，可千万别费了妈妈的这份苦心。”
“哼！”程曦轻哼哼了两声。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飞快地流逝。自从上了高三，每个月月底的月考，改成了市里统考的模拟卷，从模一考到了模五。相对于程雨次次年段第一彻底坐稳了这个位置，程曦那成绩就跟沪市股票似的，每个月都出现震荡。不是数学考砸了，就是“史地政”综合科目没考好，要不然就是英语成绩有所退步。唯一还算坚挺的，就一语文。不过瞧着架势，也有点岌岌可危。
原本程雨没住校时，姐妹俩好歹晚上睡在同一房间里，还能有个照面。可自从程雨选择住校，只有周末能回家，而周末程曦还得去上那个补习班，能碰到还得凑时间。虽说上学期间，在同一幢回字形教学楼里，两个班级却分属教学楼两边。已经掉至四班的程曦若想去对面的文科一班，还得下楼再上楼也麻烦的很。
开始时，程曦还挺高兴来着，终于不用整日见到那个让她心烦压力倍增的自家妹妹了，可时间久了，尤其看到前200名的成绩榜头位那大大的“程雨”两字，而自己再次跌出三班，排在了一百七十多名时，脸色越发难看。
“哎，你说，同样一个妈生的，怎么差别那么大？”
“要我说啊，这个还得看谁是主角，长得好又怎样，更受亲妈宠爱又如何？还不是白铜元宝废物一个……”
阴沉着脸的程曦好不容易挤出人堆，便听到一旁有人在小声议论着，当即怒上心头：“是啊，我就是考得没程雨好，怎么了？关你们俩长舌妇P事。”
“你没病吧。你自己没本事，模拟考没考好，冲我们乱发什么大小姐脾气啊？”其中一个被程曦怒对的女生当即反怼了回去，“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程大学霸那个处处不如自家妹妹的双胞胎姐姐嘛。晓丽啊，你有没有觉着有些个剧情跟昨个儿我们看的那个电视剧里头演的挺像的？这程伯母不会也跟电视剧里那个偏心眼儿男主妈妈那样，是个睁眼瞎吧……”
女生那话音还未落下，便被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给打懵了。回过神后，便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打人的程曦。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等到程雨听说了这事儿，打架双方早被第一时间拎到了教务处办公室，被严厉批评了不说，连检讨书都快写完了。
“不能吧。”程雨多少还是有点吃惊。毕竟当年她那好姐姐可是将“说话永远轻声细语，待人温柔可人，不似那病美人，却更胜那林黛玉”的娇弱形象，完美地保持到了一中毕业，若干年后还依旧深入人心。想不到现在竟然……
所以，那人设这是又给崩了么？
所以说，那些个三观不正的穷妖剧还是少看为妙。现代社会，就算真有那楚楚可怜的小花儿，一旁也得有擅长狮吼功的咆哮帝配合才行。
程雨并没有管她那好姐姐跟人打架这事儿，但她没理会，并不代表着一中校方不会处理这类恶性打架事件。这不，双方家长被第一时间通知来学校一趟。
“程雨，你妈妈来找你了。”这一天，刚刚吃完中饭，例行消完食才回到教室的程雨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教室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抬头看向窗外，一丁点儿都没意外地看到了程母的身影，脸上一如既往没见一丝笑容。
“妈妈。”程雨才出教室，刚打完招呼，便听到程母劈天盖地地指责声传了过来。
“小雨，曦儿跟人打架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是你让人故意在那里挑衅引起的？”
“我也是才听说程曦跟人打架了，毕竟我跟她不在一个班，消息也没那么灵通。至于妈妈你方才说的，是我让人故意在那里挑衅，就更莫名其妙。我连她程曦跟谁打架都懒得过问，更不会花这心思找人去找她程曦麻烦。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刷几道题目，多背点单词呢。”
“真不是你？”听着语气，程母依旧是将信将疑。
“妈妈，我真没那闲心，更没那本事，再者说旁人又不傻，冒着被处分留档案的风险，没事故意找你家大闺女的麻烦。妈妈你与其在这里责问我，还是抽点时间多关心一下你那大闺女的成绩吧。这次模拟考试，程曦都跌到一百五十名外了。若下个月期末考还是这样，下学期就该去四班报名了。”
“若没旁的什么事儿，我该进去午自习了。”说完，程雨便转身进了教室，留下程母一个人站在文科一班的教室外头。至于教室里，本就安静，自然将外头的那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哎，程雨，你没事儿吧。”程雨才坐回座位，后排的梁栋便过来敲她。
“我能有什么事儿。反正有些事儿我也已经习惯了，谁让‘会哭的娃有奶喝’咧。”程雨自嘲的笑了笑，但她也不见得不反击，要不然也不会在教室门口跟程母说那些话了。
这年头，谁比谁更傻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