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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兵圣之后

华灯初上,醉易楼里人渐稀少,那月弯正在升起。

一阵清风簌簌吹来,虽是秋风,却如回光返照般带着一种草木清新之气,拂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周瑜坐在床沿边,风撩动了他披肩的长发。他看着手上的心型玉,愣怔出神。陆逊则在旁边的沐浴室的大木盆里沐着浴,一只长柄木瓢被他好奇地玩弄着,溅了木盆外一地的水。

周瑜今年十六岁了,至离家出走以来,已经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他游历了大江南北,走过了大半个天下。他见识到了许多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每有感悟,便记在竹简里,如今已经是厚厚一箱。

离家出走那年他才十四岁,那时的他实在是太小了,就像是枝头上刚刚爆出的嫩芽,一场风雨便足以将他抹杀。但是他明白,属于他的未来,开始在了这个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而年纪这种东西,其实已经不再重要。有志,不在乎年少,而他的志向究竟是什么呢?

此刻爬起的弯月,将月光在周瑜手上的玉照亮。周瑜想起了许多的事情,回忆如同画卷在他脑海里铺展开来。

最初的游历生活,还是有种新鲜感带给他,就像是第一次他跟着鲁肃做出了逃课淮江书院那般。他终于不用再起早贪黑地重复学习那些看起来有用很了不起但是其实根本没多大用处的知识。真正有用的知识都是来自于实践和生活,他终于不再需要因为做出了一些和自己年纪不相符的叛逆的事情而带有负罪感,也不再受人限制和有所顾虑,到哪里想怎么样都是他的自由。

然而,游历天下的生活,新鲜过后,天下带给他的是比之前见过更加的满目疮痍。有时候,他会凭着手上的长剑,做一些劫富济贫路见不平的事情。但是他却发现,当整个天下所有的百姓都遭受欺负时,即使有心,他所做的帮助永远都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时代就要过去,天下不再是天下,如同战国七雄纷争那般,鼎立这个词语即将横行。而他们则是所有周瑜在天下游历时遇上的人。

其实在淮江书院里学到的东西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即使是有些东西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属于过时。他不会像那些对生活需要疲于奔命的人一样,因为赚钱之类的事情,对于周瑜来说很简单,真的很简单。

即使是天下纷乱,但是其实也不至于乱至整个天下。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会达到哀鸿遍野生灵涂炭的境地。大汉的天下如此广大,其中不乏有能力会实干的人。所以有些地方的官员治理得好,除了经济上受到些影响外,其实损害程度并不严重。而周瑜在那种地方游历,大多的时候会买来文房四宝,然后当街写字卖钱,偶尔会画画,而他的画依然有市场。以前夫子的字龙飞凤舞如同艺术品一般,在他的印象中很少有人能够企及。而夫子评价他的字时说:周瑜的字则清新中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气质,而每个看他的字的人,内心都会舒心进而得到一种清明。

周瑜并不是很懂夫子说的,不过当他在街口巷道写字时,总会有许多附庸风雅的人过来观赏,顺便花重金购买他随意写出的诗句回家表起来。于是乎十几天的生活费便就此完美解决。

不过,他并不是单纯写字赚生活费那么简单,要知道,如果一个地方懂字懂欣赏的人多了,那么很明显地可以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是很不简单的,其中一定不乏能人智士。所以每当生活费解决之后,他都会在那个地方寻访那些有见识有才能的人,拜访他们顺便请教关于对此刻天下的一些见识。

周瑜想起了在天水城附近游历时,一个小女孩用竹笛吹过一首她自己创作的小曲,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小段,却让周瑜很感伤。小女孩的父亲死在了战场,母亲死在了战乱,在周瑜遇上她的时候,她的村庄正被肆虐的瘟疫侵袭,而她也不能幸免。小女孩说,当悲伤逆流成河时,她的心也随之而死。小女孩一脸惨白地吹奏起了那首小曲,曲子所带来的伤痛感摧枯拉朽般摧毁了周瑜的防线,那时他流泪了。小女孩死去的那一天,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亲人一般,感觉自己突然一夜间开始长大,开始更为深刻地审视这个天下,同时他也变得更加冷峻,不会再为路上太多太多的悲伤所动情而浪费时间。他想要找寻一条道路,那条道路的彼端,天下安静祥和没有战乱……

“周兄,你说的那个孙坚大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陆逊沐浴完毕,正擦拭着那头湿漉漉的长发,不经意地问道。

“知道孙子么?”周瑜反问道。

“当然,儿子的儿子谓之孙子。”陆逊说着,偷笑了。

“嗯?”还沉浸在回忆中的周瑜回过了神,却是顿时愣怔了。

“你是说,孙武子吧。兵家的鼻祖,春秋时期的军事家,著有《孙子兵法》一书。”陆逊说。

“孙坚大人可是孙武子的后代哦。身上流淌着兵家的血液呢。”周瑜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两个苹果,一个扔给了陆逊。

陆逊双手接住,顿了顿却说道:“孙武子的后代?兵家的血液?会不会,只是欺世盗名而已?”

“在我刚入读淮江书院的时候,孙坚大人已经在一个县里担任县吏,短短几年的时间,参加剿灭黄巾贼之战,平息句章之乱,灭区星叛乱等未尝败绩。他从一个小小的县吏一直升任现在的乌程侯,去掉兵圣后代的光环不说,他也是不简单呢。而且我听说,他在十七岁的时候便曾经用计,一个人将为患百姓的海盗一网打尽。说实话,我对他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周瑜说着,心甚向往的样子。“如果有机会见到他,我当好好请教请教。对了,听闻他有戴红色头巾的习惯哦。”

“呃……红色头巾……”陆逊咬了一口苹果,一脸沉思回忆的摸样。“今天,我好像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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