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再吃一些蚯蚓,不然,到了夜里,冷与饿一同来时,你就无法找到一条蚯蚓,而明天,我们还不知道,是否有几条蚯蚓可以用来冲饥?”
太蒙话还没有说无完,自己就开始挖起蚯蚓,这时辛操才注意太蒙的挖掘方式,他是围绕着一棵树冠,就在那些落叶的下方挖掘,深度也有规律,蚯蚓不断的挖出,太蒙不理会辛操吃或不吃,而他自己,却是只要有就吃,不时吃一片树叶。
太蒙的样子,在辛操看来,就象是一只老猴子,在带领着一只小猴子在生活。
四万年前,人类的大脑与今天人类的大脑已经一样了,同时,已经会制作只为审美的艺术品。而此时,辛操心中的苦恼却是,现在的人类已经不死了,那个追求不死的事,已经是三千年前的事,可是现在,自己却是不得不去吃蚯蚓。
是古人幸福,还是现在已经可以不死的人幸福?太蒙在挖蚯蚓,吃着蚯蚓。可是辛操却在想,想那些四万年,三千年前的古人,也还有自己。当然,自己要想不死,就得努力的去积累财富,才能不死。国家,国家还不能让每一个国民都可以不死。
也可以不老,眼下可行的不老还只是理论上的不老,基因与生物的合成剂,能让你青春延迟,想要青春长在,就得十年复制一次自己,那得是高昂的费用。这些每一个国民都知道的常知,是在公司与国家的双重推动的作用下形成。辛操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知道这些。可真正生活的坚难,他却是现在才知道。自己好好的做着侍者,却莫名其妙就被弄到这里来吃蚯蚓,活着或者是生活,已经偏离了她的想向和所有的认知与理解,可还得无可奈何的继续。
辛操又扒水坑边去吸了一口水,太阳已经快要下山,金黄红的四野,大地的余温已经开始升腾,气温降了一些,尽管是赤裸着身体,还是有着热力。平静的水沼在,一汪一汪的镜面金灿灿一片,树与草渡上的金色,不象扎赉城里那些水泥墙的金黄色。就连着才翻开的那些黑泥土,也透着一种诱惑力的红色。
“还喝水吗?我把衣服拿出来后,得一段时候后,水才会清洁。”
“我叫你蒙叔呢?还是阿嘎?”
“可以,你是第一个愿意这样叫我的人。”
“阿嘎,水不喝了。我只是还不知道,我还要吃多少的蚯蚓?才能渡过今夜。”
“不是你吃多少?而是你要尽量的去吃,吃到不会呕吐为止。
再对你说一遍,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蚯蚓吃?一不好,明天就得饿一天。”
太蒙去喝水,取出衣服,扭干了晾晒。辛操只好再一次去挖掘蚯蚓,不时也嚼一片树叶。学着太蒙的方式,沿着那些落叶的树下,不只是泥土松软,蚯蚓的粗大还有数量,也是多得多,也不知这地方的蚯蚓是生长了多少年?偶尔还会有一条小指粗的青灰色蚯蚓。
见到那些太粗的蚯蚓,辛操还不能吃下去。
“这一条太粗了,我无法把它咽下去,你来吧!阿嘎。”
太蒙倒是轻松,头一仰,嘴一张,小蛇一样的蚯蚓,扭动着身体,在辛操的注视下,就消失在口中。
“多吃一些树叶,胃不也不能装太多的蚯蚓,树叶毕竟也是粗纤维,能让你的胃更能分解那些泥土。”
两天来的相处,太蒙象也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大孩子的相处,也愿意告诉辛操一些为什么的原因。
又吃了七八条蚯蚓,辛操再也不想吃这扭动在喉咙间的动物,把刀子插在了泥土上,开始吃起树叶来,一连着几片的树叶吃下去,那种木木的青草味倒也还是不难咽下。
太蒙见辛操不再挖蚯蚓,拣起短刀,就去砍那些小树。小岛上的小树,本来就来多,一会儿就被太蒙砍倒。
“辛操,过来拖这一小树,把它们拖在一起。你不吃蚯蚓啦?”
“阿嘎,我吃不下去了,情愿多吃一些树叶,或者是草。”
“好,那你现在把这小树上的树杆与树枝分开,它们,就是我们明天生命的所有。”
太蒙的话,让辛操不禁把眼睛望向东方,东方由近及远,一面一面的水洼,偶尔就是星星点点的绿色,明天,还不知有多少远的路要走?
辛操依着太蒙的话,抓起小树杆,就去砍断那些侧枝,一刀下去,那母指粗的枝杆,轻松就斩断,一棵小树,哒哒哒,几下,就被分割干嘛净。
很快,身前就是一大堆的树枝与树杆。
太蒙不去理会辛操如何砍劈,以树杆为经,树树枝为纬,开始编织起来。辛操也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专心的去分削那些树枝树杆。
天色就在两个人嗦嗦稀稀的工作里黑尽,辛操早就没有了事做,而太蒙却是一刻不停的编织着。月亮微弱的银光,不知是什么时候到来,辛操已经有了倦意,坐在树枝上疲乏让他总是把眼睛时闭时睁。
“你睡吧!下半夜时,这里比森林里要冷,到那时候,你就睡不着了。”
辛操闭上眼睛,耳朵里只有太蒙拉扯树枝的倏倏声,一直到不知何时,一股寒意才把辛操从恶梦里推醒过来。
蒙蒙的黑影里,月亮早就不知何时落了,四野黑漆漆一片,只有身边太蒙均匀的呼吸声,才让辛操看清他在那里,自己的身上,无数的树枝压着,太蒙也一样。辛操这时才知道,原来天亮时,太蒙让他去砍那些小树,分削那些枝杆,此时就有了用处,盖在身上,总能让寒潮能得到一些的隔绝。
睁着大眼睛,动也不敢动,怕惊动了太蒙,更不知太蒙是何时来睡在自己的身边。大睁着眼睛,静静的胡思乱想,对抗着无处不在的寒气。
薄薄的白色的雾气不知是从哪里飘来,一种无风的寒冷,让辛操不由自主的双手环抱紧自己的身体,可是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还是把身边的太蒙抖动得从沉睡里醒过来。
“天快亮了,起去走一走,就不冷了。”
听到太蒙的声音,辛操早就一动不动的姿势,终于可以解放,一扭身就站了起来,太蒙往树叶堆里拱了拱,又睡了去。
辛操怕惊了太蒙的睡觉,沿着水岸边慢步的走着。已经有两天没有看存储器里的视频了,自己是从哪里来?这个问了多年的问题,总是寻找不到答案。
存储器是从孤儿院里偷出来,在孤儿院里,每一天,辛操都会在关灯后,行进四外的探秘,自从在脑机学习上知道开锁的秘密后,行走在孤儿院里,每一道门,都再也拦不住他。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每一个送进孤儿院的孤儿,一进孤儿院的第一天,所有的衣服与其它物品,都会存放在一个存物间里,辛操的那一个存储器,就是从那里偷出来。在专属自己的那一个小格子里,除了一身婴儿衣服,就是只有这一个存储器。
存储器里,所有的视频都不完整,更没有日期,而视频出现最多的地方,却是莫斯科与北京,这两处的地方,至今天还在的那些建筑,都是古老的建筑,也只有从那些以成风景区的建筑里,辛操才知道哪里是北京?哪里是莫斯科?可是自己成长的扎赉城,却是一个影子也见不到。
想着自己从哪里来?这个无法解迷的问题,辛操也曾央求着监管者,领着自己去问孤儿院的老院长,孤儿院的老院长是十五年前才来,而她来的时候,前院长就已经死了,再问其她的人,就更不知道了,因为现在的老院长,就是孤儿院里最老的人,迷底,也就止于十五年前了,而那时,自己应当已经是一岁多了,或者是未满一岁。
自己从哪里来无法知道?可是,人类两百万年前的事,为什么又会知道?连着两百万年前,人类就有了肩关节这样的事,为什么又能知道?当然,自己的问题,不是一个考古的问题,应当是一个侦探的问题。
另外还有的办法,就是先弄清楚,自己是什么人种?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接下来自己再去寻找,最少,自己也能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一国?
为了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从地理,到历史,再到人文,一切知识,只要有学习的机会,辛操从来不会放过。只是到现在,国家提供的脑机学习端口,他已经尽可能的学习得差不多了,再要想学习,就得付费,更还得有时间,这是辛操现在还无法启及的目的。
雾越来越大了,寒气在不断对抗着思考,思考却是象已经升温的锅底,将要烧尽一切。不敢想未来,只是想过去,世界是很大,可他哪里也去不了!未来美不美好,象是与他无关,就象今天,今天也许还有蚯蚓吃,可是到了明天,蚯蚓也怕是没有了。
一个长圆的绿岛,辛操不知转了多少圈,可是越转越孤单,最后,还是蹑手蹑脚的走到太蒙身边。刚刚蹲在他的身旁,太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到我的身这来睡。”
辛操轻轻的挤到太蒙的身边,这时,他才发现,太蒙原来是睡在他编织的那些小树枝上,挤进太蒙的那些树叶堆里,一股暖气,贴身就传来,与太蒙并肩齐,才发现太蒙原来不止是短着自己一小截,而是一大截。
安静的躺在太蒙身边,太蒙随手就洒过来一把一把的树叶与树枝,不多时,辛操从头到脚,全是树叶与树枝,温暖也在身上一点一点的满延开,眯眯乎乎里,辛操就沉睡过去。
在白蒙蒙的雾气里,太蒙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边?辛操不知道是清晨的几点?只是听见沙沙,倏倏的声音,看不见太蒙,可是辛操知道,必定是太蒙在那里挖蚯蚓。
寻声音走去,太蒙果然正半蹲在地上,一刀又一刀的翻弄着黑色的泥土。太蒙的眼睛,不止是长在背后,还长在肩膀上,老远就喊着辛操:
“还过来吃上几条吗?现在不吃,太阳出来时,我们可是要上路了。”
要上路了!
路在哪里?
辛操睡眼还在惺忪,慢慢的走到太蒙的身边。
“这一条不太大,先吃了它,嚼几片树中,算是一天的早餐,或是这一天的粮食。”
一条蚯蚓从气管向下,再到食道,已经不象是蚯蚓在爬过,更象是自己的器管在接受什么异物。不远处,一枝小树枝就在那里,抓过来,摘一片树叶就嚼起来。
叶汁的苦涩,终于把辛操最后的一丝丝睡意驱赶走。
“我来挖给你吃,阿嘎。”
这一次,太蒙倒也答应得轻松:
“好吧!你来,”
辛操从太蒙手里接过刀,这一次,刀握在手里,再挥动起来,比昨天得心应手了许多,挖掘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在太蒙的指导下,从那里挖,挖向哪里?一条条蚯蚓不断的被挖了出来,可是太蒙吃蚯蚓的速度,快得让辛操大吃一惊。
一条蚯蚓,接直就丢入口中,再也不是昨天吃蚯蚓的样子,一连着吃了几十条,太蒙才说:
“现在到你了,我来挖,你来吃,吃到你不想吃,我们就出发。”
听到太蒙的话,不是让辛操做好思想的准备,而是在让他做好胃的准备。从第一条蚯蚓的出现,一直到十四,十五,辛操都是没有犹豫的就放到喉咙间,可是到了十六条时,辛操就去摘树叶。
“你可能只吃得了这么多了把衣服脱了,我们准备上路。”
辛操是吃不下去了,随着蚯蚓不断的下肚,一股黑泥的那种淤泥味,一个劲的往喉咙间涌,再不吃一片树叶,怕是真要呕吐了。
太蒙把刀口在草地上擦了两下,随手一甩,短刀就飞入自己小腿一侧的刀鞘里。这一个行云流水的动作,把辛操看得发呆。而太蒙一声:
“我们准备上路的话。”
已经是从远处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