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的锋利,已经超出了辛操所有的想向力,两道平行着的伤口,几乎是一模一样,两边的血管都在一起一伏,而有一条皮筯一样的白色带子,辛操想,那就应当是脖子上最有力量的经络了?
辛操一扭头,再也不忍去看那伤口,侧身弯腰,伸手就抓起一大把的淤泥,一下就按在了伤口上。只见太蒙咬牙时牵动的腮帮子,还有鼓动起的脖子上的肌肉的血管,接着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脖子上就只有一在片黑黑的淤泥,再也看不见伤口,太蒙把头往树杆上一靠,意在歇上一歇,眼睛依旧闭着。辛操只是觉得自己才鼓起的力量,在太蒙的向后靠树间,那一股力量也随着消失了。
辛操重新把脖子上的那一道伤口包扎好,手已经开始抖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无力起来,再去解开斜肩膀到腰间的布条时,手已经由不得自己的指挥。太蒙闭着眼睛,听任辛操去动手。
辛操见太蒙一双已经有了一些下陷的眼睛,让一个眼窝明显比前两日要大得多,轮廓更加的清晰,眉骨硬郞的半个圆弧,就对着辛操向下看的眼睛。
弯腰下去,辛操慢慢的解起布条,斜肩处的伤,象是长长的一道,也可能是两道,自胸到腰间的布,全都被血浸染,黑色的凝血,还在凝固与马上就要凝固间。
辛操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盯着双手上的布头结节,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一层布长揭开,已经是很长很长的一个时间,辛操的头皮里都有汗在出。
最后近伤的布条已经到了,辛操慢慢的回折起布片,布片一点点的折开,血已经把布片浸透,尺余长的两个爪子印,在中间处,又多一个一道爪子痕,在胸腹上的肋骨上,已经能看见被血染红的骨头。
这时,辛操才知道太蒙为什么这样的无力?就脖子与胸腹处的两道伤,辛操就可以去猜想,太蒙与群狼的大战,是何一等的惨烈,三匹死狼,每一头都有着与自己一样的体形,若是自己,不说是打死狼,自己能从狼口逃脱,就已经是幸运的事了。
从第一头狼的死地,一直到这里,差不多就有一公里左右,这一路,太蒙一定就没有停止过与狼的战斗。在狼牙与狼爪子下,每一道的伤口,都是一次生与死的错过,特别是脖子上的伤口,再深一小点,就伤及血管,那此时,太蒙也许只有进工厂去,才能救得活了。
抓一把淤泥,轻轻的盖合在伤口上,又是一把,太蒙往后梭动一下,胸膛微微的平起,让淤泥能更好的贴敷在胸口上。四次敷上淤泥,一道长长的伤口,在四把淤泥下,才完全看不见,而下腹处的血痕,却是剌动着辛操早就难以抑制伤痛之心。
扭过头去,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出,还有最后腰间的一道横着的布长要揭。辛操已经无力站稳,只得跪在地上。太蒙挺直胸膛,让辛操能轻松的解开布条。
两层的布片揭开,辛操就看见血糊糊手掌一大片的下陷,才揭开布,还看见那些不整齐的伤口,在不时的抽动一下。这时,辛操就想到,必是来路上死去的那一头狼留下,它必是一口撕扯住太蒙的腰间,太蒙一刀下去,就在狼脖子上,而它临死的挣扎,再无所惧,才会留下这一手掌大小的伤口。
辛操看着又在渗出的血珠,马上就汇成血流,一大把的淤泥就按了上去,只是近了伤口时,轻得许多,再一把,辛操还怕少了,又抓了一小把,涂在伤口上,就是周围的血痕,辛操也用泥去抹了一下,用原来的布条拴牢。再看太蒙的大腿与小腿两处,辛操原以为那些是太蒙的血,用手摸抚一下,才见也是两道伤口,两道伤口象是狼爪子抓伤,辛操又涂了两把淤泥,回头去寻布条。再看,只有自己的衣服才是最好的材料。
整个过程,太蒙一声也没有吭出,眼睛也没有睁开一次,只是越动了几次的身体,好让辛操去操作。而脖子上也身上那些能动的肌肉,却是不住的抽动过无数次。辛操知道,那是肌肉在疼痛下的痉挛,已经不是太蒙用毅志能控制的肉块。
刀子在衣服下摆划开口,一条一条的布片撕成,就连着袖子也撕成几条。内衬与面料全都撕成手掌宽的布条,短一些的再结成长条,再一给太蒙绑了一层布条。太蒙可能是因为布条的绑紧,也或是草药与淤泥的作用,脸上的肌肉也舒展了许多。
十多分钟过去,太蒙一直不说话,辛操更不知说些什么?而心中一直好奇的,太蒙与狼的打斗,却是不敢去问?他知道,那些伤,可能有一部分,就是为他自己所受。
“这几日,我们可能就在这里。我哪里也去不了,你得象那日在树上一样,只是这一次,你得把我拉上树去,这一切,得尽快的弄好,我怕狼群再回来,哪时?你我必死。”
辛操听着太蒙的话,心中就生出一种,独自一人面对未来处境的坚难与恐惧。可是看着太蒙的眼睛,他不敢在脸上流露出畏惧的神情,仿佛脸上的畏惧之情,是对太蒙所受的伤的一种轻视与不敬,更有着自己内心对太蒙的不关心与漠然。
“我这就去准备,你留下棍子防身,我带着刀去。”
辛操说着话,把棍子放在太蒙的身边,握紧刀子就走。一路没有目标,他只知道要找藤萝蔓条。想向里,要为太蒙做一张床,这样他能更好的睡在树上。所过之处,见到所有的藤木都用手去拉扯一下,试一试藤条的坚忍度,几次之后,他也能一眼就看出藤条是不是强忍。
没走多远,就见到一壁墙一样的藤萝,圆圆的漫爬在几棵矮树上,矮树都快看不见树冠。见到藤条上那些枯老的树皮,辛操就知道这种藤条必是有强度,果然,一扯之下,坚忍无比,辛操挥刀就砍,几刀之下,就拉扯下一大堆,辛操拖动不了,只好留着下一次再来。
太蒙见辛操很快就拖着藤条回来,见辛操一为瘸一拐,低低的说着:
“敷些草药的淤泥在你脚上,你会好得快一些。”
辛操听太蒙的话,脱双脚去涂淤泥,那种药泥敷在脚上,一种清凉一下就在脚丫间散开,往心中漫延,再穿上鞋子,虽然隐疼还在,可是行走间的剌疼却是轻弱了许多。
一连跑了三次,太蒙身前已经有了一大堆的藤条。余下就是树杆,有了树杆,就可以做一个木架,把太蒙拉上树去。
正午的阳光,压着地面的热气,空气里是清新与悦愉,用藤条绑扎着木棒,扎赉特旗城里所有的不适与生活的窘境,全都忘记在脑后,眼下,只有太蒙与他自己。身边还有自己从未吃过的狼肉,余下就是水,若再有一些水,那就是一种幸福的生活了,若再有一把火,就可以烤一些狼肉,那就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巨大的一次幸福了。
“你不能用那些藤条的根脚木化了的部分,最好是中段,尖部则是用扭结过才能当绳索用,不然强度不够。”
太蒙说着话,辛操感受着太蒙与他那种相依为命,现在,是太蒙需要他的帮助。而太蒙的话,更是在传递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低低的几名话,虽是在说经验的事,可太蒙却是在从心里的感激辛操,因为辛操现在的脚,必也是很疼痛,可他还一声不吭的去做了这些,太蒙更是明白在心,嘴上却是不说。两个人在一种沉默里相守相依。
在这林中生存的一切,辛操不知道的东西还很多,可现在,辛操知道的一切就够了。辛操不敢说话,是因为每一次回头看太蒙间,太蒙一身的伤,就剌疼在辛操的心中。太蒙不说话,因为太蒙每一次说话,都在牵动着他的伤口。
“阿嘎,我到沼泽边去做一个水坑,到时候,我用鞋子装些水来给你喝,行吗?”
辛操在回头间,与太蒙的眼睛对视了一下,辛操从太蒙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希望的光亮闪了一下。
“带上棍子,狼饿极了,会回来寻找狼尸,你就可能遇上,到时候,你不能主动攻击,你只能防守,特别要注意你的脖子。”
太蒙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辛操一直走近太蒙的嘴边,才听清这些话。
抓起太蒙的衣服,辛操就跑了起来,在沼泽边挖一个水坑,拿起衣服,准备象太蒙一样的放入坑中,以想着有的是时间,不必用衣服去过滤那些水坑里的水,拿起衣服就跑了回来。
辛操回来时,太蒙已经睡着了。见太蒙沉睡的样子,辛操仔细的看着太蒙的脸,一种无比的亲近感,一下就在心中翻动,‘这就是亲人,他辛操的亲人。’
辛操蹑手蹑脚的在太蒙身前捆绑起木架,又想着要拉太蒙上树,那得一根粗一些的藤绳,才能承担起太蒙的重量,又往发现藤萝的地方跑了一回,拉来更多的藤萝。
距离着太蒙还很远,太蒙靠在树杆上,一双眼睛,柔和的看着辛操,象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一样看着辛操,辛操从来没有感受过,父亲看儿子是什么样的眼神,可想向里,现在太蒙的眼神,就是那种样子。
见太蒙已经醒来,他两片嘴唇的干裂,已经卷起了白皮。看看自己的鞋子,又看了一看太蒙的鞋子,只有他的那一双皮鞋,才能装住水。
“阿嘎,我用你的鞋子去装水。”
太蒙的眼神,从辛操的嘴上移到眼睛上,点了一点头,刚要转身,又回头看了一眼太蒙的衣服。太蒙轻声说着什么?辛操急急又把耳朵贴到太蒙的嘴边:
“衣服上有我们身体的汗液,它能效的化解水里的一些物质。”
辛操这时才知道自己做错了,拿起衣服又往沼泽边走去。辛操没有用鞋子去喝水,把太蒙的衣服压在水坑里,一会儿,水就清澈起来,虽是没有全完清澈见底,可是辛操已经等不及了,伏身下去就喝起来。
太蒙喝了大半鞋子的水,脸色好了许多:
“割一块狼肉来给我吃。”
太蒙把鞋子放下,就叫辛操去取狼肉。这一次,辛操割狼肉就有经验了许多,三两刀,就从狼腿上取下一大块的肉,找一大一些的树杆,在太蒙的身边,把狼肉切成细细的长条,太蒙放在嘴里,还是嚼碎了才咽下去。
看着太蒙的吃样,辛操这才想起来,口腔里咀嚼食物,口水里的酶就能催化狼肉,让生狼肉能更好的在胃里发酵。而昨天吃的蚯蚓,却是太容易消化了一些,更还有蚯蚓的肚子里还有着泥,要咀嚼几下,那真还是一件难事。
辛操从来就没有吃过真正的肉,特别是这种生肉。在不夜城里,一楼还有没真正原生态的肉,那些肉都是合成肉,这狼肉更是没有。
现在,一条狼肉在嘴里,是不吃,或者是不好吃,他反正是不知道?而知道的就是少了一些盐,还有味精。
用刀把肉细细的分割,狼肉在嘴巴里也容易咀嚼一些,只是味道里那一种闷骚的腥味他无法说清,更是难以咀嚼。可见太蒙那种咀嚼间脸上疼痛苦的样了,他更是无法分辨是肉太难吃,还是又牵动了他的伤口。
太蒙不停的在咀嚼,在下咽。辛操只好也象太蒙一样不停的咀嚼,不停的咽下肉去。
林中只有两张不停动着的嘴,此时,辛操才仔细的观察林中的一切,最先见到的就是狼尸上,无数的小虫子在飞,更有着好几只巨大的苍蝇,这种苍蝇更是辛操从未见过的那种,一只只,都象是吃肉的昆虫,不只是有着强健的身体,更有着光滑的外表,四只翅膀,也象是要巨大一些?
虫子们在吸血,也许是也在吃肉,蚊子也飞了过来,更还有许多辛操不知名的小虫。狼尸就是它们的乐园,可一只只的蚊子,却是让辛操心惊了起来。
在孤儿院里,辛操的最大乐趣之一,就是捉蚊子,可现在,那知道那些蚊子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