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对于森林这个词。辛操从来就不知道它是什么一个真正的含意。而眼前更是封闭了几十年的一片大森林,他更不知道,什么是国家空气库?他更不知道,因为这一个词,从来就不会出现在民众的词汇里,民众更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国家有这样的地方,国卫队早在几十公里外就驻军守卫,要地图上,这里可能只是一片国家军工厂区。
辛操不断的张大嘴呼吸,忠诚者走在前面,不急不慢,可他那种不急不慢却是一种匀速的快速向前。
荆棘与乱草不断的在多起来,辛操跟在忠诚者的身后,感受着青草与枯叶给他鞋子的柔软与回弹,擦身而过的一枝树枝,还有手背无意间抚摸到的一叶小草,是多么珍贵的接触,从孤儿院到自己工作过的地方,是有一些树与草,可是那些草与树是不能去接触摸,在法律的层面,一丛草与一棵树,比起人的权力来说,要大得多,它们就在道旁,就在路中央,无比高贵的立在那里,只有尘埃与风,还有雨水,才敢去接触它们,可是现在,这一切,忠诚者的足下,在他的棍子下,什么也不是?只是挡路的障碍物。
“停下,找一些草,把你的裤脚扎紧,不要让小虫子钻进裤子里,遇上蛇,就叫我,它可能是我们会遇上,唯一能轻易捉到的动物,不然,就只有吃虫子。”
“蛇,会遇上蛇吗?它们不是宠物,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问,让忠诚者重新回头,停下前行,认真的打量起辛操来:
“你是从哪里来到这里?”
“我······我应当是从孤儿院就直接来到这里。”
辛操的回答,让忠诚者转起眼珠的看着辛操,一脸的狐疑,让辛操都知道,他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还在不夜城一楼工作了两个月。”
这一次,忠诚者更不相信了,用棍子拨倒一片草叶,一屁股坐到了草上,仰头望着辛操,不知是在担心自己的工作难以完成,还是在怀疑辛操的身份而不安:
“少爷们是会来这地方,可他们都会有一身行装,你虽是穿着侍者的衣服,可你这身材太弱了一些,只象一个少爷,不知道是公司在考评我,还在来修练?”
“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来得急问老板,我就来到这里。”
辛操的回答,忠诚者无法理解,或说,这一次,超过了他的认知。微微低头,斜视着草地。辛操知道,他这是在思考自己。
“未来这一段路,有无限的风险,你活着,我才能活下去,这就是我的任务,而你,走出这一片森林,你就完成了这一段时修练,公司要修练你们什么?我不知道?
可在这里,一条蛇,一只小虫子,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更不用,我们可能饿死或是渴死。最糟糕的是,我们不能遇上人,若是遇上,我们只有两种选择,让他们死,或者是我自己被他们杀死。
这些,我本想在你累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告诉你。可现在,我在公司条令的可允许下,我可以对你说,我的命运,若是你死了,我就得等到下一组人来,我把他们杀死,这样,我也能回去。
可是,我们两个人要一起回去,那就得全依靠你的生存能力,若你能清醒的认识到这里点,你也许能走出这一片森林。
不要去想,这里是富人才能来的地方,富人们也不来这里!”
看着忠诚者沉重的表情与平淡的脸: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若你活久了,你就知道记住一些死者的名字,是一件让你多么痛苦的事,能有可能,就是我们可能都会死去,若到飞行器来接我们两个时,你自然就会知道我的名字。”
刚刚还有的轻松,瞬间变成是一种揪心的恐惧。
‘世界是这样子?’
自己本来就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已经不能回到孤儿院去了,辛操这话,无法对忠诚者说,看他的表情,全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两小时后,我们就会饿,这一路,我们得边走边寻找食物,从现在起,我们的行动得小声,越往林深处走,我们的危险就越大,声音大了,更不利我们寻找猎物。
跟在我身后,尽量小声。”
好奇与新鲜,早被恐惧驱走,剩下,只有活着,活着就是意谓着可以永远的活下去,机体与四肢,老了坏了,可以移值或是安装金属肢体,生命是一种什么定义,他还没有活明白。
第一次开始思考生命这个问题,辛操想从腕间的数据器里去搜索,可那个数据盒,没有一点的反应。
“鸟在叫,鸟在叫!”
辛操所有的胡思乱想,全让一声鸟叫赶走,大声的对忠诚者喊,也在对自己喊。
忠诚者不回答他的叫喊,专注的推开身前的杂划,寻找着一条轻易就可通行的道路,一个尽量不动的头,保持着一种时时的警觉。
越往林深处走,植物的变化也少了一些,可对于辛操来说,全都是新奇,眼前的一些全是陌生,全是生命。蒙多利城,只有水泥与金属,更多的就是塑料,什么是原生?眼前这一切,就是原生。
鸟声还在清脆的啼叫,一片树叶上,一条巨大的毛毛虫静静的伏在巨大的圆形的草叶上,辛操知道它叫虫子,可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虫子的惊叹,早在一声鸟叫后无回馈的沉默里,不好意思在叫喊出声来。
接连不断的视觉与认知冲击,让辛操很快就把生命威胁这种事丢在脑后。
“石头,这是石头。”
辛操在也忍不住,叫了出来,才想伸手去摸一摸。蒙多利城是有石头,可全是在鱼缸里,或者是在风景景观里,他还没有机会亲自去摸一摸。
“住手!”
辛操才伸出一半的手,停在空中。忠诚者低声而急急的叫着,随手一棍,就击向石头上一根枯树枝,枯树段应棍子而动,就在辛操眼前,枯树枝动了起来,激烈的扭动与翻滚,让辛操真切而细致的看清了整个过程。
一条蛇被击中,辛操目瞠口呆的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忠诚者再一棍挥下,蛇身体在棍子的重击下打扁,鲜血流了出来,辛操才喃喃的低言:
“一条蛇!”
“一条铁头蛇,也叫石砣蛇。要你的命,只要它的牙咬在你的手上就行,我可以救你,可得砍去你一只手。”
这种常识,辛操虽没见过,可是在脑机交换学习里,他是见过,并伸手去摸过那些六度五维的视频。
“能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数据计算后计算的结果,而另一种,就是公司里的高管家人,老板的亲戚。
公司对你没有特别的照顾,你只能是一个计算的结果,才来到这里?”
忠诚者再一次击打向,翻滚已经在弱的蛇头,头也不回的再一次证实自己的想法。可辛操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数据计算的结果,这个意思他一时还不明白,而公司高管的亲戚,自己就更不可能了,不然,自己还会在孤儿院里生活十多年。
“也许是后者吧!我不是公司高管的亲戚,更不是老板的亲人。”
“活着出去,这世界象你这样的人已经太少了。
如果你能活着走出去,可能还会记得我。”
说着话,一条蛇已经被他装在了衣袋里。
“最多再走一个钟头,我们就要找地方睡觉,食物,是我们最重要的东西,不然,今夜就要饿肚子了。
这一带,还是森林边沿,最多的只有蛇与小动物,小动物可能就不要去想了,多留情,再捉两条蛇,也许还可能。”
忠诚者还没有走几步,停下来回望辛操: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辛操。”
“叫我太蒙。你的袜子湿了吗?没有一双好脚,我们可走不出这森林。”
“我叫你蒙步。”
“随你。”
辛操在太蒙的问话下,才动了动脚指,感觉到自己的袜子还真有可能是湿了一大半。看着辛操不敢肯定或是不好意思的神情。
“坐下,脱了鞋子,让我看看。”
辛操一时不答,是他太清楚自己那一双脚。
白袜子才从鞋子里出来,一股热气就随之而出。看着那一双冒着热气的脚,太蒙退了一步,再一次打量辛操的一身上下,又看一看自己的一身上下:
“把袜子脱了,用布包着你的脚,让你的脚时时保持干燥,这样,你才能走得远。”
说着话,抽刀往自己的左边长裤外袋上一划,右边的外口袋边一划,收刀,伸手往下一压,‘嘶嘶’的断线声才响,一片原本是裤了口袋的布,就从裤子上撕了下来:
“用这个包住脚,注意脚底布的平整,不然,很快就会起水泡,那就更糟了。”
动作的太快,让辛操看完,也听完后,他才明白太蒙做了些什么?他是第一次感觉到一个陌生人的温暖,一时,竟然不知如何说话。
“我的裤子才是绵的,而你身上的布料不吸水,只能是这样,你我现在是一体。”
辛操明白太蒙的意思,不仅是明白,还把他的好意,放大在心里,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个人,对他能这样的贴心照顾。
默默的做完一切,太蒙早在远处等着他。
树林更密了,乱草也荆棘更多了,每行一步,都是在用身体去与密林对挤。每行步,太蒙的眼睛都来回的扫过眼前的一切,耳朵在微微的扭头间,专注的聆听,象是雷达一样的搜索,让辛操也紧张起来。
林中各种的声音,辛操无法分辨是鸟还是兽,而身边的树枝与草叶,不停的沙沙作响,让他总有一种蛇在滑行的错觉。
这是一个动物世界,在辛操的认知里,各种种样的动物会随时出样,可他得明白这里是属于哪一个经纬度?他就能知道这森林里,会有什么样的动物出现。可是辛操连真正的草与树都没有摸到过,更不用动物,那些动物肉,还是在餐厅里,拾拣一些客人的剩餐,才吃到过动物的肉,活生生的动物,自己就连一只活的羊也没有见过,更不用说野生动物了。
越来越密的树林,越来越高大的树木,太阳早就不知落在了那里,不知是天快要黑了,还是树林太密,太蒙的脚步越来越慢,开始回头扫视四周的环境,在一棵巨大到几个人才能合抱的树下停住:
“今夜,我们就在这树上休息,明天,我们再走。”
说着话,从大腿旁把尺余长的刀抽出:
“你去砍几根棍,制作成可以投掷的木枪,不止是防御,更是夜里有可能捕猎的投枪。我四周观察一下。”
辛操一根一根的砍着木棍,再把一头削尖,轻轻的往地上一扎,松软的腐质土,一扎就多深,让一只木枪稳稳的钉在地上。
太蒙回来时,手里抱着一大捆藤蔓,见辛操的身前,一排的木枪,齐齐的扎在地上:
“爬上去。”
太蒙的眼睛往那棵巨大无比的树上一望,又低头去理顺着手里的藤蔓,理顺后就去扭结。辛操绕着大树转了几圈,可他就是不知道从哪里爬上去。太蒙也不理会,任由着他去发愁,只是不说话,稀稀嗦嗦的绕着藤蔓。
辛操从来就没有爬过树,更没有树来让他爬,可现,竟然让他攀爬这样一棵巨大的树。爬树是在游戏里玩过,一台捐赠给孤儿院的五维游戏,在游戏里,辛操是用双手双脚爬过无数次的树,现在,辛操就象游戏里一样,希望能用双手与双脚就能抱住树杆。
徒劳的抱了几次大树,辛操无力的从树杆上滑下才离地不到一尺的地方。另一个游戏,就是攀登者的游戏。只要有一个抓点,就能攀越一切,是游戏里的口号。可是现在,游戏里那种无数次的翻跌都没有。因为,一个抓点对于他来说,身体根本就无法升越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