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童的身体逐渐虚幻,她看着提剑走过来的扶澈,慌乱后退,惊恐道:“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是圣女,我是雪童,你不能!杀了我你会受天谴的!”
扶澈不语,只盯着雪童身后。
木容一袭青衣上沾了血迹,外面披着一件银色大氅,他撑着油纸伞站在雪童身后为她遮雨,似乎听不见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的‘嘶嘶’的声音。
木容向扶澈行礼道:“雪国严榕,见过扶二公子。”
雪童后退的动作突然停下,她愣愣地回头看向身后之人,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也只是抓住木容的大氅,盯着他委屈地哭了。
严榕叹了口气,只得蹲下来摸了摸雪童的头发,道:“刚刚不是还不听话非要跑出去吗?怎么现在又哭了?”
雪童满脸都是泪水,抽抽搭搭地说不出话来,若是别人哭成这幅样子定当是难看极了,不过雪童长得好看,如此这般倒是更加惹人怜爱。
扶澈看着严榕娴熟地安慰雪童,只感觉这一幕简直是刺眼极了,他克制住一剑杀了雪童的冲动,深吸几口气,冷冷道:“严公子,你这心态倒是平和得很,你就不担心我连你一起杀了?”
严榕看向扶澈,眼中有些歉疚,说:“扶兄,我自知这次闯下大祸,但你放心,三日后月圆之夜,雪童定会回来。”
扶澈一愣,握剑的手紧了紧,问:“怎么是你闯下大祸?谁告诉你三日后雪童就会回来的?”
严榕平静道:“我既然帮助她夺舍了谢央雪,自然就有照看好她的义务,只是没想到她的怨气这么大,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在白日里压制住她,不过有安山雪叶养着,她夜间伤人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了,如今只需等到三日后月圆之夜,我就能彻底消除她的怨气,扶兄就不必担忧了。”
扶澈一直盯着严榕,试图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对雪崩的担忧和对雪国国民的愧疚,然而他失望了。
严榕很镇定,他似乎真的只是觉得虽说雪童伤了不少人的性命,但三日后所有的问题都会被解决。
扶澈冷笑一声,突然拔高声音质问道:“三日后?严榕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愚蠢?!”
“你难道觉得我们特意来雪国仅仅是为了调查谁让那些雪国国民无辜惨死的?!”扶澈一剑直指严榕咽喉,道:“圣女雪童,诅咒雪国使上天降下天谴,你可知不日安山就将雪崩?!”
严榕脸色一白。
雪崩?安山雪崩?!
他的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但面上仍强做镇定道:“不可能,雪童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就算是要雪崩了,等到三日后雪童的怨气彻底消散,到时候只要雪童在,安山怎么可能会雪崩?”
扶澈此时看严榕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夺舍后的雪童还能控制安山?开什么玩笑?!
扶澈只觉得严榕是在自欺欺人,骂道:“雪童不会这样做?!那你知道现在抓着你衣服的可是雪童的极恶残魂?!”
严榕手一僵。
扶澈不欲多言,直接一剑刺向雪童想要给她最后一击,却被严榕拦下了。
悯生直接贯穿了严榕的左肩,殷红的鲜血从大氅中渗了出来,他抱紧怀中的雪童,冷静道:“虽然我不知极恶残魂是什么,但在我眼里她只是雪童的魂魄,是我复活雪童的唯一希望,扶澈,要伤她,你得先杀了我。”
扶澈本来还对误伤严榕有些愧疚,但一听严榕这样说只觉得好笑,扶澈知道严榕是天才,但天才又如何?严榕的确依靠在慕家学的一点符术便能将慕远凌杀死,但自从他回了雪国后还有什么机会继续学习?莫非是他觉得慕远凌能和自己比?
还是严榕认定自己不敢伤他?
且不说严榕与自己并无多大交情,单就凭他助雪童夺舍这一点便足以让扶澈光明正大地杀了他,更何况雪童还伤了扶峙,自己就更不可能放过雪童。
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也得付出代价。
扶澈冷笑一声,道:“悯生,火攻!”
火焰形成一堵赤红的墙扑向严榕,迎面而来的高温足以将雪童的残魂烧成灰烬,扶澈看着面色不变的严榕,还是说了一句:“你若是随我回岐山请罪,我可以替你向父亲求情。”
严榕有些意外地看了扶澈一眼,但仍是抱着雪童,道:“没想到扶公子还是和从前一样丝毫未变,不过上次是我不懂事给岐山惹麻烦了,这次就不劳扶公子费心了。”
扶澈叹了口气,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看着严榕消失在火墙中便转身背起扶峙向城门走去。
城外是茫茫雪原,扶澈本就受了伤,眼下背着昏迷的扶峙走得更慢了。
不知走多久,扶澈突然发现扶峙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脖子,还颇不安分地蹭来蹭去,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醒了就闹,你怎么就不能多昏一会儿?”
扶峙将下巴搁在扶澈肩上,他刚失去了一半的元神,与其说是醒了不如说是睁了会儿眼,但扶澈同他说话他又不能不理,扶峙感叹道妖生不易,说:“我也不愿意醒啊,就是怕你担心。”
扶澈才不会相信扶峙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会害怕自己担心,不过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扶澈还是违心地夸了句:“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扶峙趴在扶澈背上闷声笑了起来,想起了镇心铃,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妖的?还特意在阿吟来之前把镇心铃给了我。”
扶澈回答道:“从你练出妖丹的时候就知道了,我记得那雷劫还是父亲帮你挡下的,父亲不放心你,便让我在门外守着,嘱咐说要是有人来了就说是他在房中练毒引来的天劫。”
雪原安静,扶澈的话便格外清晰,扶峙只觉得心里一暖,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以为是因为自己生于沉仙谷,与一般的妖怪些不同所以才没有雷劫,没想到是被大伯给挡了。
原来扶澈早就知道了。
扶峙头一歪,枕在扶澈肩上高高兴兴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