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海猎

春季的围猎和秋季的海猎总是激动人心，即便是温吞被制造武器忙的头晕脑胀，肝火上升也只能停下来为海猎做准备，传统的力量是强大的，毕竟对食物的渴求远大于杀戮的需求。

整个村子都忙碌的准备着，皮船要绷紧抹上油脂、独木舟绑在滑橇上便于运输、帐篷、锅具、猎矛、铲刀都要准备好，往年猎矛都是燧石制作的今年更换了一批铁矛、铁刀、铁锅，装备明显升级，大家的信心也爆棚，今年一定能捕获到巨大的鲸鱼，当然还有多晒一点海盐，食物多了需要储存起来，腌制是最好的储存方式，咸菜、咸肉、咸鱼、腊肉都少不了盐，盐是部落最重要的交易品，内陆地区的民众会大量的交换盐巴，当然今年的铁器交易已经超过盐巴交易。

海猎前的祭祀仪式是少不了的，部落民众对祭祀仪式极为重视，在他们看来人的一生都与无数的神灵息息相关，一切好的都是神灵赐予的，坏运气和倒霉的事情是因为大家没有侍奉好神灵造成的，所以神灵是必须敬畏的，不可有半点差错。

古老的海岸边搭起一坐临时的祭坛，上边供奉着各种海鱼、贝类、海带，一艘做工精美，雕刻着象征海神图案的独木舟高高耸立在祭坛之上。

桑秘又变成一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子，在祭坛下跳舞吼叫，念念有词。随着鼓点节奏的不断加快，舞蹈也越来越快，左右巫蛊也迅速加入舞蹈，整个现场陷入癫狂之中，部落民众默默的跪倒在地，静静的祈求。

鼓声嘎然而止，左右巫蛊立刻躺倒在地，如同死亡一般。神巫用充血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彦博身上，不由的让彦博感到一阵阵寒意忍不住打个冷战，立刻反应过来乖乖的跪倒在地。

桑秘转身慢慢的走上祭坛拿起一罐清水浇在祭品上，口中念着悼辞仿佛在祈祷神灵赐予祭品以灵魂。水倒完，神巫桑秘拿起猎矛恭敬的放在独木舟上，拿起另外一罐清水，倒退着走下祭坛。

桑密来到两位巫蛊的身边将清水洒在两人身上，两位巫蛊立刻全身颤栗抽搐起来，桑秘念了一段祷辞转身接过紫藤递来的火把，走到祭坛下将火把投入祭坛，祭坛下方的草堆立刻熊熊燃烧，鼓乐大作，两位巫蛊抽搐着爬起来再次获得生命，欢快的跳起舞蹈，部落族人则口呼神灵拜伏在地。

对于这种祭祀仪式武彦博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抵触和嘲笑了。挺好，人们总是要有精神寄托，信仰不是一件坏事，哪怕有点神经质，只要能给大家带来心灵上的慰籍，或者鼓舞就好，我们的世界里每次新船下水不是也要敲香槟吗？公司开业放鞭炮、舞狮舞龙，其实都一样。

祭祀仪式还好，可是说道各种禁忌就烦人了，部落中有很多的禁忌，尤其海猎的时候最多，估计是对大海变幻莫测的脾气害怕吧，禁忌特麻烦。比如：晚上不能动火，天一黑就没了光线，晚上不能吃热的食物或者喝开水，海面上搜捕鲸鱼的时候不能说话，整整几个小时的搜寻一句话不说很是憋屈。还有诸如不能穿鹿皮鞋、吃牛肉、不可以说杀死鲸鱼、不能往海里撒尿、吐口水、女人不能坐船下海、来大姨妈的女人不能接触任何海产品等等，总之必须遵循直到神巫宣布海猎季节结束为止。

苍茫的海岸边经过几百年的不断耕耘建设出一大片盐田，部落族民严格守护这片土地，这是属于襄泽的财产。部落族人肩挑人背将一桶桶海水灌入盐田，盐田的底部用稻草铺满，充分吸收海水以后在平铺开来，等待太阳的炙烤，几天以后水分蒸发干净就收集稻草，把结晶在稻草上的盐粒拍打下来倒入容器中等待一下一步的精炼，在这期间女人负责海边采集贝壳、海带、紫菜等收集起来晾晒以备冬季使用，还要负责白天做饭送食物，男人们则分组行动划着小船去大海上搜寻鲸鱼，部分人则只能默默的在岸边等待消息随时出发猎捕鲸鱼。

武彦博今天被分配到海岸边待命，襄泽人的捕鲸工具主要是一把巨大的投枪（猎矛），往年矛头使用燧石片制作的，今年则有部分装备了铁矛头，打磨的异常锋利，还特意制作了倒刺，矛头长约一腕。

矛头上绑着一根用鲨鱼皮做的绳子，有将近十竹（40米）的长度，皮绳顺着长矛杆下来，中间用麻绳细线绑住，将皮绳绷紧。当收到重力的时候皮绳自动松脱。这样当长矛击中鲸鱼的时候，连着皮绳的矛头便留在鲸鱼体内，矛杆和矛头脱落，浮在海面上，连在矛头上的皮绳末端系着几个巨大的皮质浮球，里面充满空气，形成浮子，造成阻力使鲸鱼逃跑速度减慢消耗鲸鱼的体力。

另外船上还准备两根五腕长的大长矛，矛头一腕的长度做成柳叶型，两边打磨锋利并牢牢的固定在矛杆上，这两支长矛是近距离刺杀用的，当鲸鱼被投矛刺伤筋疲力尽的时候，小船靠近鲸鱼，族人才会用这支长矛给予致命一击。至于切割鲸鱼的工具也尺寸较大，有的像铲刀、有的像锯子、有的则直接拿斧头，菜刀来割鲸鱼肉。

岸边还准备了两个巨大的竹筏子，竹筏高约五腕尺，长六竹，宽两竹，两边各自帮着十条皮船里边装满沙土，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一直飘在海边。

等待是令人焦躁烦闷的事情，无所事事的坐在海边，热烈盼望着海面上搜寻队带来好消息，没有红色的旗帜飘扬，只能等待，深秋的海风，干燥粗粝，刮着人脸上火辣辣的疼，武彦博学习村民的将猪油抹在脸上稍微减缓一些皮肤干裂的疼楚。

海上搜寻队就更惨了，整日在海上漂泊，上下晃动对于并不完全习惯海上生活的人来说基本就是呕吐，多数村民还好，武彦博就糟糕透了，出海当搜寻队，不能随意说话，吃喝拉撒全在小小的独木舟上，连呕吐也只能在吐在船上，可想而知最后船上的情况。

三天的搜寻一无所获，偶尔看到的鲸群实在离大陆太远，这样的捕猎风险极大，就算捕获成功也难以带回来。部落民众变得焦躁不安，大家觉得可能得罪了神灵，所以神灵将鲸鱼带走了，怎么会得罪神灵呢，我们没有犯错啊？武彦博明显感觉到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第四天中午时分终于看到一面红色的旗帜飘扬，大家立刻开始准备下海。武彦博和乌云、孟且分在一组，每组七人，一位投矛手，剩下的都是划浆手。其他小组也出动了，前方有一个鲸群，看谁先到才有可能拿到头鱼。

追逐的过程依然寂静，没有鼓点没有呐喊，每个人都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全力以赴的靠近鲸鱼。乌云负责掌舵，其他人用力划浆，武彦博这一组运气不错，原本离鲸鱼较远但是很快鲸鱼改变方向朝着船游了过来，仿佛是自己送上来的大餐。

鲸鱼平静的游了过来，悠闲自得，每隔一会还欢乐的唱歌，喷出一股股水花，欢腾的旋转翻身，跳跃舞蹈，巨大的鲸翅拍打着水面。武彦博惊讶的观赏着大翅鲸，优雅的曲线，灵动的身形，悦耳的歌声，以至于忘记划桨，直到乌云用手中的长矛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观赏鲸鱼，她也不是保护动物，她只是部落民众眼里的食物。“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煮不下”说的就是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