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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情不知所起

江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了她,但当他察觉自己的内心时,已经无法自拔了。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或许是因为她那句“你干嘛“让他感觉到一丝调皮的语气,唤起了初恋的感觉,又或者是那声平静带有一点关心意味的“那你,那你还好吧?“让他相信网络中陌生环境下少有的人情味,亦或仅仅是因为她的声音沉静中的成熟,甜美又是那么的不油腻。

她是那么的单纯,会关心人,仿佛娟娟暖流流入江东的心田,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关心她,爱她,可她又偏偏爱关心保护其他人,哪怕是第一次组队的陌生的江东,或许这就是我喜欢上她的原因吧,江东想。

总之不管怎么样,江东已经彻底沦陷了。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准时等她吃鸡,对,像她这样成熟又有些幼稚,调皮又单纯的女孩吃起鸡来竟是那么的可爱,没有一丝硝烟弥漫的感觉。

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确实很丢人了,自己一个天天无所事事的学渣,总是和一帮哥们翻围墙,上网,打架,至少还算是个真男人。现在竟然想一个女生想得什么都做不了,不论打游戏还是做作业,吃饭还是睡觉,江东就是想她,要知道现在可是已经高三了,虽然他成绩不怎么样。

一切都是因为那件事。那天江东和她第一次相识,也是那天江东平生第一次见父母打架。

夏日的夜是宁静的还是喧闹的,全然看自己的心境。江东记得那是个宁静的夜晚。他放暑假回来。爸妈上班还没回来,江东只好自己先热一下菜随便扒了两口。

江东做完作业准备玩个游戏放松一下,他不是那种游戏成瘾的人,但也偶尔晚上去学校外上网。

江东第一次玩吃鸡。登进去后他开始组队,玩了几次四人队他开始组双人队,于是他查看微信好友,居然都不在线。一来可能就是这么巧,二来自己微信好友本来就不多。

江东随机匹配了一个人,是个女生。然后他开始游戏,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江东一般不跟陌生人搭讪,他不知道那边是不是也一样。

江东玩游戏组队只是因为至少要两人组队,没办法。所以两人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要合作或者组团的意思。

江东和她玩着,两人沉默着……

江东不知道对方是个少女还是大妈,不过他看她的头像是个刚刚睡醒的女生,图像看起来有些搞笑,所以江东才判断那个女生是个少女。但这并不代表江东会去搭讪什么的,他自认长得不好看,而且声音也不是很男生,所以他并不奢望能够在玩游戏的过程中还能顺便交个女朋友,他知道自己没那撩妹技能。

江东和她依旧玩着。江东很谨慎地在房子之前穿梭,捡枪,打人,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技术可以。当然根据江东多年的经验来看,上次自己玩游戏还是三个月前,因为没技术被人嘲笑,那次是个赛车类游戏,所以他坚定地认为这次是自己运气太好,捡到了八倍镜又捡到了狙击枪,随手淘汰了几个比自己还菜的鸟,所以他挺了很久。当然可能与自己第一次玩多少比较珍惜存活的几率有关。

新手就是新手,一快要信号覆盖了,江东就赶紧跑。后来他才知道信号覆盖是有一定时间的。

他甚至不知道还可以看地图,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个女生队友在研究所还是防空洞,所以他一个人孤单的打着。

最后江东挺到了终点,也就是信号覆盖的最小区域,只剩余六个人了。

然而在这么小的区域六个人江东都嫌多,唯一让自己庆幸的是那个队友居然也还在。之前江东喜欢单打独斗,那时才发现原来有个队友竟是那么的美好。

他和她一起趴在地上,从头到尾两人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也没说话。

还有四个人去哪了?江东想。他站起来,潜伏着离开了队友,准备四处看看。他在草地上慢慢爬动……直到一把狙击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江东被淘汰了。

江东准备退出再玩一局,然而在当时他并没有着急退出,而是选择了观战。

江东终究还是有点不甘心,所以他没有完成的事,他希望自己的队友能解决。这种感觉就想临终前托付遗愿一样,我没能完成的事,就靠兄弟你了!江东这样想。

江东看着她,心里想此刻我们是统一战线。他紧张着,看她慢慢移动,仿佛是自己在玩一样。

“诶?还有一个人勒?!“

好清澈的声音!江东在考虑要不要接话

“挂了“江东停顿一会说道,笑了笑。

“不会——吧?!“对方似乎没有料到江东在观战她,所以停顿了一会才回道

“啊?怎么办“她很小声都说道,生怕惊动游戏里的人物。这或许就是入戏太深的感觉。

“凉拌“

“挂了一个,还有三个,好难啊!“她依然小声说道。

为什么她抱怨的声音都那么好听又好笑。

“加油“天生木纳的江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她的抱怨并没有想要什么回复,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只是江东听她的声音虽然想笑却有种想安慰的感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静观其变吧“江东有些结巴说,仿佛像是个学渣参谋在提建议一样。

“啊!有声音,他们几个在对打耶“声音依然很小,就像是偷东西一样

“是耶,我们还是偷偷看着吧“江东学她那种语气说话,不由得有点喜欢这种说话的感觉。

“前面有人“江东说道

“哪里,哦,看到了“她说道。然后她调整镜头,哒哒哒哒哒干掉一个,颇有几分豪气风范。然而自己也掉了点血。她开始补血。可是血还没补完,就被人冲上来打死了。肯定是刚才打的时候暴露了位置,要知道现在这个区域可是非常小。

剩下的往往不是最弱的,而是最强的那几个。当一般强的她遇上二般强的其他人,即使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最后的战绩是第三名,前三冠军,这个成绩着实不错,江东不禁有种骄傲的感觉。

然后江东邀请她再玩了几局,当然运气没之前那么好。江东之前以为他是大神,后面几盘才知道,她应该算是个小神,但还是比自己厉害。

江东努力着尽量不让自己死,当时他的感觉是我是个男生,怎么可以比一个女生还菜呢?!

……

……

正准备在玩一局,楼下好像江东爸妈回来了……

“你以为你又做了好多”

“那你呢,你做了什么,天天在家里种点菜,卖菜,卖点菜要一天……”

“你卖菜好像有更早一样,动不动就在哪个亲戚朋友家打一下午的扑克牌……”

是爸妈的声音,好大声,他们在吵架?!江东仔细听着。

“吵什么?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天天吵死一样“十分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旧风箱吹出来的风,是江东奶奶的声音,像是在劝架。

几秒钟后,江东从三楼跑下厨房。看到奶奶那副瘦骨嶙峋的骨架子夹在爸爸和妈妈中间劝架。

“不要打了…“江东大喊道,忙过去用手撑开他们两个。

今天晚上在工地里上班的爸爸刚回来就跟妈妈吵起来了,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最近的一次已经是在一年前了,那次江东在学校,回来听奶奶说的。今天又是什么问题?好像他们总能找到话题。其实江东觉得好多时候都是爸爸挑起来的。

两人开始互相挠抓,你推我踢你,碰到这边的冰箱又砸到某个碗,两人在大厅里推来推去,边打边吵,场面一度混乱……

“不要打了“江东使劲挡在双方之间,奶奶已经气喘吁吁,到底是累的还是气的。然而那两个人还在拳打脚踢,江东怎么喊都无法盖过他们的声音。

“你以为我不知道,每次你上午卖完菜还早就会去跟你伙计坐摩托去玩啊…“江东爸爸显得很是激动,面红耳赤地指着江东妈妈,江东拦住爸爸上前。

伙计在方言里是外遇的意思,爸爸是在说妈妈有外遇?怎么可能,江东想一定是爸爸太敏感了,况且他脾气本来就暴燥。

“你放狗屁,我卖完菜在小餐馆吃过饭,你就骂我有伙计,你就是怕我花你的钱…“江东知道妈妈极少说脏话,此时围着围裙,头发凌乱的样子却看起来有些泼辣蛮横。然而村里谁不知道妈妈的品格和脾气啊?

别人说没菜吃,她就慷慨地叫他们去家里菜园里摘;哪家办酒席不会叫江东妈妈去帮忙做厨;在街上遇见熟人江东妈妈总会热情地上去打招呼,还硬要塞给人家几头大白菜,不论关系好与不好。关系好的也就开心受下,比较生疏的尽管客气,但禁不住江东妈妈的热情,也就收下了,回头看,发觉那个人还真是大方,一来往,生疏的慢慢也就热络了。

江东奶奶总是背地里偷偷骂江东妈妈,说她家里的东西都给别人,没有一点检点。

妈妈说家里的菜都吃不完,卖了剩下的过夜就不好卖了,不给亲戚朋友难道白白丢掉,自己家又吃不了那么多。所以江东认为妈妈的大方是一种真正有意义有真情的大方。

但不要以为江东妈妈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大妈,虽然确实是,但不仅是。江东认为妈妈还很机灵,在农村来讲就是有脑子。尤其是土地分割,还有卖菜的技巧方面。

当年土地划分时,她立马就能看出其中的利弊,知道自己吃亏了,就去村委会协商。要是不给个说法,我管你什么土地条款。反正我就是吃亏了,别人都是上好的一块地,可以做房子种豆子,凭什么我家就是一片山沟里的田。江东爸爸总说这是土地条款,好像是站在村委会那边,又或者是权威那边。江东妈妈不识字,她不识几个大字,不知道什么土地条款,她只知道我家的待遇不公平,现在都说是民主社会,我就上市政府去,凭什么我家就分得那样一块的劣地。最终是妈妈赢了。在爸爸身上没学到的勇气江东在妈妈身上学到了。

在狭窄的小巷里卖菜的时候,城管来了,江东妈妈从来不慌。她会慢慢地跟他们用亲切的方言讲道理,她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们也是上级的命令办事,没办法。但是其实我们谁出来不是为了生活,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你们要查可以,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天天吃了兴奋剂拿着棍子来检查,上面没有下发特别严格的命令我想也是考虑到了民生,你们说是不是?城管面面相觑,有老有少,其他卖菜的人都懵逼了,那女子是谁,难道是城管的亲戚?对,就是城管的亲戚,不然平时凶得像头老虎的城管怎么那么安静地站在那女子前面。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使,这种文雅的话江东妈妈是说不出的,她只会说我知道你们也不想被人们当做老虎看待,但其实你们可以的。只要你们给我们稍微宽松一点,我相信大家也会好好遵守相关条律。我想,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有人情味的城管。

说到这,年纪大点的城管不禁微微动容,有几个尚年轻的城管不由得微微低下了头,他们有些是大学毕业来实习的,有些是实在找不到工作的,然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点,那就是自尊心强。谁想被人当做过街老鼠或是吃人的老虎呢?

该说的都说完了,江东妈妈知道他们如果有心的话一定会明白的。妈妈在众人瞩目下每人分两颗萝卜,城管们有些犹豫。

江东妈妈看出了他们的担忧,说道:没事,这不叫贿赂,这叫人民群众支持社会主义社会“江东妈妈平生第一次让江东敬佩就是这句话,这个天天挑粪种菜卖菜的农村大妈难得地说了一句特有文化的话,且最后那句格外大声,话到最后像是喊出来的。

周围的大伯大妈大爷慢慢放下准备逃窜的东西,纷纷拿着家里种的玉米白菜大豆辣椒给城管。一时间本来按理应该秋风扫落叶寂静无比的小巷显得格外热闹,城管们接着各位赠送的菜,先前的犹豫一扫而光。对,这是人民群众对社会主义的支持,不是贿赂。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是的,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在几位资历较高的城管的联名上书和一群年轻城管的不断请求下,上级终于下方了资金。在桥边专门设了一排摊子,要卖菜的全部规范化,卫生化卖菜。江东妈妈于是在菜市场声名鹊起。

也有人认为江东妈妈会耍心机,所以才能说服那些城管。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以为他们处处和人相处好关系很累,殊不知他们没什么也没做,只是想做,那便做了,哪里需要什么心机,哪里需要什么目的,因为她们天生就是这样好的人。江东觉得妈妈的情商高才是真正的情商高。

就是这样一个人,谁会相信她有外遇,即使是村里的所有人也不会相信。去年就是因为这间事打了一架,今天又是,爸爸到底是吃了多少醋,江东有些无奈。

打着打着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江东和奶奶的劝告起了作用,他们终于停了。江东爸爸上楼了,边走依然骂几句,话语格外刺耳。江东妈妈也回了几句,大有要上楼和江东爸爸继续打的冲动,江东和奶奶连忙拉住她。她平静下来,去浴室洗澡了。

今晚江东一家人都没有做饭。江东妈妈跑到以前他姐姐的房间睡了。

…………

…………

江东也洗了个澡,好累,才发现忘记跟那位游戏好友说一声了。

“你刚才干嘛了?“她说道,声音只是有些好奇,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哦,没什么,不好意思啊“江东回。

“吃饭去了?”她问。

“没有,就是——“江东说,突然住嘴,心想家丑不外扬。

“嗯?就是什么?“她敏锐地捕捉到江东的话语,像个狡黠的老鼠。

江东有些无奈。今天晚上实在是太烦了,爸妈打架是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劝架劝了好久,然后洗了个澡,好烦……

而她又恰好问江东,江东的情感突然像个打开的阀门一样,忍不住倾泻而出。

“就是,我爸妈吵架了“江东说得尽量委婉,况且自己和她也只是刚刚认识的游戏好友罢了。

她沉默了一会……

“嗯,没事“她说。

沉默一会,她说:我爸妈以前经常吵架,每次我都好烦他们,这种事确实很难,很难“她若有所思,像是回忆起以前伤心的事情……然而语气却不悲伤,只是有些淡然。

江东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说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江东觉得她应该不太需要。更让江东没想到的是,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这不是不孝,而是看尽世间百态的成熟。这种成熟比她的单纯仿佛更有魅力。

“谢谢“江东说道,她的话不是很有哲理,反而很朴实,她用自己的经历安慰江东,实在让他感动。

一夜没睡……

后来的两天,江东和她经常组队,尤其是每天晚上两人好像都有时间,总是能约到一起。

她还是比江东厉害,总是江东观战她。

于是江东开始拼命,开始看相关直播,越看直播他发现自己越菜,作业欠了好多,爸妈开始怀疑,江东只好乖乖地做完作业再玩,尤其是爸妈进江东房间的时候他只好强行退出,拿只笔写字。

江东不知道那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菜了,所以刚开局就死了。但他想她不会,她从不会对任何人有偏见,对每个人说话没有距离,仿佛一家人一样,这点从一次四人组队可以看出。

一天晚上江东和她玩了个四人组队,然后有人骂人,骂的正是她。江东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帮她骂了回去。后来那个人先被淘汰了。

“跟这种人懒得计较“她说,说的那么淡定,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江东发现自己比她还激动。

然而这种淡定却不像是那种大姐大那种冷漠的淡定,而是有些生气的淡定。对,江东觉得她就是个温柔的会关心人的大姐大。

她没有跟江东说谢谢。当一个人,尤其是不熟的人帮助我们的时候,我们一般会说谢谢。然而她没有,她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像平常那样和江东一起打怪,甚至偶尔开一些玩笑。江东知道她有可能真正把他当成了朋友,又或许是她天生对每个人都没有距离。

她不会像其他娇羞的女生一样说话支支吾吾,江东跟她说话很流畅,很快活,很爽快。

就这样,江东玩了五六天的游戏,每天晚上两人一起组队。实际上总是江东主动的邀她上线,然后或许她晚上也更有时间吧。

一天,她晚上没有按平常时间段上线

“你,你刚才去吃饭了吗?“江东问,在之前的几天里,他们只是在游戏里聊游戏里的事,而现在,则是跳出了游戏。

“我刚才看到你下线了,所以我就没玩了,一个人比较孤独没劲”她说。

“哦哦”

于是江东和她又开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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