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淅痕那里出来后,嬛藜便回到了自己的军医小营帐,门口处,隐约有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抱臂而立。
“暖暖,你来看我啦!”
老远就认出是血寒的嬛藜,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血寒冷峻的面容依旧,只是一看到嬛藜,脸部那紧绷的线条就有稍许的缓和,他微微点头:“嗯。”
“呵呵,暖暖你的气色好多了,手也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的了,也不枉费我这一年多对你的治疗。”嬛藜边说边牵起了血寒的手,从掌心源源不断传递出的暖意,让她不由的欣喜。
“我相信假以时日,你身上的寒毒一定会被我完全根治的。”
“……嗯。”
血寒又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璘羲国和昶辕国征战频繁,你真的要一直留在这里?”
“这个……”嬛藜面露踌躇之色,喃喃的说着,“其实我也很想念芙儿姐姐,黑哥哥和红姐姐他们,还有贪吃好色的薰儿,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可是我又不想被逼着与你们为敌,不如就在这里救救人、看看病。”
她的语调转为哀伤,血寒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不发一言:“……”
“不过我身上流着沐仪国的血,还真是有点担心你们不待见我呢,呵呵~”嬛藜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半开玩笑道。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保护你的。”血寒道,一脸的认真凝重。
嬛藜抬头,微微一愣:“……嗯,谢谢。”
“对了,暖暖,你所用的寒雨剑是凌家之物,淅痕又是凌家少主,那你和他……”
一谈及有关于伊淅痕的话题,血寒的脸色便就沉了下来,冷言道:“这是我和他的恩怨,我不希望别人插手。并且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他!”
对于这件事,他一直很执着,这总是嬛藜心头的一块大石。
璘羲国皇宫,倪月芙深夜潜入宫中,目的是要救蓝冰蝶出来,由于司空暝不在宫中,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不料却被秦妘馨撞见。
“放开我,你要是敢杀了我,也绝不可能踏出这里一步的!”
面对倪月芙对准脖颈间的剧毒银针,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秦妘馨,并不像一般妃嫔那样的花容失色,反而镇定自若,还敛起一张冰容,威胁着倪月芙。
倪月芙一笑而过,她可不怕秦妘馨的威胁,正好想趁机教训一下秦妘馨,便索性挑起秦妘馨的下巴,她眯起了眼睛,笑得狡黠。
“呵呵,那我暂时不杀你,先在馨妃娘娘你的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划上一刀,你看如何?”
璘羲国皇后的位置始终空着,司空暝目前只是封了秦妘馨为馨妃,蓝冰蝶为幽妃,雪溪为溪妃。
蓦地,秦妘馨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冷冷道:“你可以试试看。”
倪月芙不屑的冷笑,用指尖狠狠的划着秦妘馨白皙的脸庞:“你以为我不敢吗?秦妘馨你这些年做的坏事可不比你姑姑贞德皇后做的少!”
“本来好好的一个璘羲皇宫,结果被你一心算计,弄成了如今这副田地,马上昶辕国就要攻破你们璘羲国,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在地下做你的亡国皇后呢?呵呵呵~”
倪月芙肆意而笑,媚眼含霜,眯起的眼缝中藏着道道危险的厉烈锋芒。
脸上阵阵生疼,秦妘馨心里有些发悬,不免开始害怕,但还是保持着一张威严的面目。
“放肆!你们才是亡国徒,想要攻破璘羲国,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秦家的女人生来就是做皇后的,她从小就有这种自觉,并且一直以此苛刻的要求自己。
想起那些因她而死的亡魂们,秦妘馨近来总会做噩梦,此刻又被倪月芙提起,更是心有余悸。
“究竟我是不是在痴人说梦?我可以留你一条命,让你好好的见证一下。”
“师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蓝冰蝶冷眼看了许久,见时间不早了,这才开口。
“你就准备这样走?”倪月芙问道,眼神略含责备之意,一语就戳中她的心事,“逸儿呢?你这个做娘的,当真不管他?”
蓝冰蝶眼里起了一丝波澜,随后淡淡道:“他是司空暝的儿子。”
“他也是你的儿子!”倪月芙叫道。
“我……”蓝冰蝶垂下眼帘,想起自己三番五次的抛弃这个儿子,她的语气里带着愧疚,“还有资格做他的母亲吗?”
倪月芙微微一笑,柔声道:“蝶儿,师父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一个人走还是也带上逸儿?”
近月以来,璘羲国西北西南等处均有战事,司空暝便派萧宸烨和伊淅痕两大元帅分别去了那边,他自己则留在东郡边境,保卫重要的帝都。
几日后,洛尘祎就匆匆来到主帅营,他的手里还攥着一封密信。
“发生何事了?尘祎。”司空暝见他举止异常,便问。
“宫中传来急报,因为内部宫廷之事,所以不能传到外界,为防走漏风声,便都写入了信中。”洛尘祎一边说着,一边将密信递给司空暝。
听完,司空暝也隐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迅速拆开信,一看到“蓝冰蝶携司空逸逃离皇宫”,顿时就难以移开视线了,攥握成拳的手,手背上的青筋一一凸了出来。
“她……她还是要走!为什么她无论如何都要走,非要离开朕不可呢?”
司空暝大吼着,气得将案几上的书物一齐挥下,沉黑的眸子里寒气四溢,眼底也渐渐溢出了深沉的悲痛。
“皇上,请您冷静。”洛尘祎劝道,又继续补充,“另外,馨妃娘娘还中了软骨散昏迷当场,所幸生命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
“被划伤了脸,伤疤可能一辈子都去不掉了。”
司空暝的心又是一痛,他不知道一向看重自己美貌的秦妘馨,是否能承受得住如此的打击?
号角声又起,战鼓如雷,一名士兵连滚带爬的冲进了主帐,颤声禀报道:“启…启禀皇上,我…我营后方,遭…遭昶辕兵偷袭,死…死伤严重!”
遭受昶辕国偷袭,司空暝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即刻就带兵反击,凭借天生的军事才能和战争经验,他指挥有方,很快击退了敌人,一举便反击成功。
扬了扬马鞭,司空暝正打算乘胜追击,却被洛尘祎拦住:“皇上,且慢。”
“尘祎,为何拦朕?”
“皇上,依微臣愚见,此刻左右两大元帅萧宸烨和伊淅痕均不在此处,皇上你一个人独闯,实在危险。”
洛尘祎规劝道,他凡事一向考虑周全,生怕司空暝中了什么埋伏。
“你这么说,确实有一点道理。”司空暝点头,又拉紧了缰绳,作思寻状。
这时,有小兵带来传报:“报告,我们发现这附近的山坡走道上有一辆马车,实属可疑。”
“可曾查明是怎么一回事?”洛尘祎眉头微皱,问道。
“看方向应该是往敌营那边去的,驾马车的人也应是位有武功的女子,马车行迹隐蔽,速度又很快,属下难以看清。”
听到这番描述的言辞,洛尘祎心思百转,片刻便猜出了个大概,心里也是隐隐不安。
“除此之外,你们可还有什么发现?”
“这……”小兵的眼珠转了转,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还有,我们有几个兄弟曾经企图追上马车探个究竟,可后来就跟丢了,只隐约听到了类似孩童的啼哭声……”
小兵的话音刚落,洛尘祎心中便是一紧,开口想要喊住司空暝,却早已经来不及了。
“皇——”
司空暝狠狠的一甩马鞭,身下的骏马立即狂奔起来,马蹄在沙地上扬起一阵厚重的尘土,由地面急转直上,像是卷起了一股淡淡的黄色浓雾,风一拂,便四散而去。
“这下不妙,你们速速追上皇上,务必要保护好他!”洛尘祎声音陡然一高,下令道。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司空暝微微喘着粗气,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狂吼着,身体也因为心痛而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不过半晌功夫,马儿便呼啸着停下,而骑在马背的司空暝金甲加身,腰配长刀,火红的披风在风沙中猎猎作响,彰显出浓烈的王者霸气。
“花阑幽!!!我说过无数次了,就算你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他就这般只身一人出现在马车面前,颇有君临天下之势。
司空暝的剑眉深锁,一双幽邃的眼睛里有兴奋,有焦虑,有痛苦,也有怨恨……总之是百感凝聚,复杂至极。
“……”
一身冰蓝衣裙的蓝冰蝶静然的坐在马车前面,望着司空暝的眼神波澜不惊,似在看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东西,除了平静,还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