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危抿着唇在那沉默了半天,低头对赵皓尘说:“你先去船头那边玩玩,但是不要脱离我和你夕姐姐的视线。我和你夕姐姐说点事。”
“好......好吧。”
陈危把夕凉阙引到之前的茶案边,给夕凉阙斟了一壶茶,味道醇香鲜爽,大概是猴魁。
陈危边斟茶边开口说:“我的丝就在江南,等下下船了就一起去取吧。”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还要把赵皓尘给支开,”夕凉阙的目光像星辰一样直勾勾的看着陈危,“不过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咱们看完丝可否借你的船一用,我得去趟姑苏。”
“姑苏?我的丝就在京口,相去不过九十余里,如夕楼主快马加鞭,骑马也许会比坐船快些。”
“京口?赵皓尘的......家,也在京口吧。那不惧你到时把他带上,顺便,”夕凉阙低了低头继续说,“给他的家人收收尸吧。”
夕凉阙走到船头,把赵皓尘的手牵起来,朝他笑笑:“小皓尘想不想回家里看看啊?到时候就跟陈危哥哥走好不好啊?”
也许是赵皓尘的经历和夕凉阙太像了,她总是对赵皓尘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赵皓尘的小脸还红扑扑的:“好......好的,但......夕姐姐不会像爹爹一样,不来找我玩了吧。”
夕凉阙实在是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脸:“怎么会呢?”她故意把神色一正,“你这个猜测按照理论来说并不成立。”
风一片一片地吹到船上,惹得窗边的风铃叮叮当当地笑。
不消片刻,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白雨跳珠乱入船。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陈危提了一壶茶坐到她的身边,看见夕凉阙定定的看着窗外的雨,也没有打扰她,默默给她沏了一杯茶。
夕凉阙被惊到了:
这异域哈士奇变中华田园犬了?
不对不对,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茶叶在杯子里一圈一圈的打着旋,夕凉阙琢磨开口:“不惧是有事要问?”
陈危在那咬着牙点了点头:“我想问问四年前的......京变。”他踌躇地再次开口,“不过——你别误会,我娘在那次事件里失踪了。”
京变,大概有几年多没听说过这名字了吧。
如今听起,依旧是如雷贯耳。仍可回忆起当年的刀光剑影,喊杀声一片,依旧是有夕凉阙的少年意气,也有沈匪锡一剑斩断老皇帝的龙袍自立为皇的傲气。
但也正是这一场战斗,让鱼肠受损,至今还未继续使用。
夕凉阙的眼睛突然黯淡下去,继续看着那杯中的茶叶在河风的吹拂下变换着波纹。
陈危继续叽里咕噜地说:“夕楼主你当年参战可是人尽皆知啊,那一手鱼肠使得多漂亮啊!还记得当年你一生气,就把鱼肠插在了九重宫阙的牌匾上,现在都还看得到呢。想我少年时,就立志要成为你这样的人,太酷了!而且夕楼主你当年收了多少钱啊,听说现在的皇帝给了你好多好多呢!”
陈危现在的眼睛闪的跟个星星似的,恨不得夕凉阙把自己的人生经历一件一件的说给他听。
“陈危你以后在问我吧。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讲。至于你母亲的事,我会让风满楼去查一查,到时候有结果了就告诉你。”夕凉阙撑着头,打断了陈危的话。
这异域哈士奇废话也太多了吧。
夕凉阙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到底还有多久能到啊,救救我吧,我的天帝老爷!
在日昳的时候,船终于到了,夕凉阙开心的在地上跳了跳:
终于能离开这个异域哈士奇了!
接着就和陈危去看了看他家的丝,的确成色很好,若资金足够,应该是可以直接垄断整个长安市场的。
夕凉阙把钱了陈危,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地叫他一定一定要小心,别被人怀疑。
说得陈危脑袋点得像捣蒜一样才找他借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快马加鞭的去了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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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在姑苏城外的山上,夕凉阙到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太阳一点一点的坠下天空,暮霭沉沉,层层的余晖披在夕凉阙身上,像是给她穿了一件新衫。
前去礼佛的香客开始下山了,稀稀落落的人沿着青石板做成的阶梯走着,扫地的僧人把地上的灰扫了一遍又一遍。
夕凉阙把马牵给一个小僧,自己就如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上山去了。
等夕凉阙走上山的时候,太阳已经消失了,寺中的那棵黄檞树依旧在那。
夕凉阙定定地在那站了一会儿,月亮已经开始登上枝头了。
寒山寺的住持寂善看见她站在外面,就拿了一件浅蓝色的僧袍轻轻地搭在夕凉阙的肩上。
夕凉阙今天本就只穿了一件压金青蓝的外衫,这么一衬,倒显得十分清贵出尘了。
她黑羽似的睫毛抖了一下,看向寂善,连忙双手抱拳,向寂善问好:“见过寂善大师,我本次前来是想求一道新符,顺便来找找欧阳子大师修复鱼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