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结果了?”
皇帝高高坐于殿前,下头立着江觅晚明皎皎等人,娘亲眼疾在身不能前来,爹爹将将失而复得,粘人得很,也是不肯来的。只有她这个做女儿的跑前跑后。
“对。”
皇帝神情中流露出七分不信三分讶异:“搞什么?”看向江觅晚,“才一个晚上。”
江觅晚笑笑,也不说话。
明皎皎冲皇帝拱手:“还劳烦您将二位贵妃请来,协助皎皎梳理一下流程。”
一旁一位小宦官冲出来指着明皎皎要说上两句,却被皇帝用眼神制止,继而抬抬手,冲后头的小侍吩咐道:“去请贵妃。”
昨日闹得动静不小,两位贵妃早早便已知晓,如今被突然请来,也不觉得诧异,皆笑意盈盈,表示有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明皎皎并不着急,待二人坐定,才缓缓道:“杀人凶手就是——丽贵妃!”
皇帝一怔,殿中一干人等也愣愣一怔。
“什么?”皇帝蹙起眉头,神情骤冷。
“你!”丽贵妃被吓了一跳。太子和四皇子都不在场,丽贵妃没有倚仗,只能向着皇帝不住摇头:“圣上,不是臣妾啊。”
皇帝面向明皎皎,问道:“如何推断?”
明皎皎缓缓踱至殿中,秀丽的身形,美貌的容颜晃得人心荡漾,“事情还是要从当年捋起,堂堂丞相夫人为什么要去那样一个寺院?那个寺庙地处偏远不说,里头尽是一些恶僧,更遑论灵不灵验。娘亲曾言,因是宫中盛传,哪一位传得呢?”
丽贵妃想了想,急急出口:“若信也该信平日里头信佛礼佛的人,臣妾,臣妾,对佛事......”
众人视线投向一旁始终不动声色捻佛珠的梅贵妃身上。
只听她轻嗤一声:“一盆污水说泼就泼,你倒是有本事。”戏谑的神情飘至明皎皎身上:“皇上,您这哪里是叫臣妾姐妹来协助查案哪,这一来就是一顶大帽。”
皇帝许久未吭声,明皎皎自顾继续道:“巧的是,我家沈姨娘也是这个人安排来的。”见众人不解,又解释道:“这十年,我家爹爹日日独居眀湘小筑,不喜沈姨娘的心思众位也是知晓的,即便当初不小心同那位有了孩子,也完全可以独独将孩子留下。”看向丽贵妃:“当初,是丽贵妃替沈姨娘说了话吧?”
丽贵妃想了想,神情稍缓,顿了顿才道:“莫不是这丫头将臣妾同姐姐记反了?这两件事明明都是姐姐做的,如今怎都算在了臣妾头上。”
梅贵妃依旧捻着手中的珠串,语气不急不缓:“即便,两件事都是我做的,又代表什么呢?”
明皎皎没有回话:“您母家一族,早在十二年前,便已经没落了吧?”
梅贵妃眼睛一亮,凶狠之光乍现:“你这丫头,忒口无遮拦了些!”
明皎皎并不理会:“儿子是太子,身后却无半分助力,自然要捞几个有权有势的儿媳妇。”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我做的啊!”梅贵妃定了定心神。
明皎皎笑:“也没说是您,您急什么啊,从始至终说得都是丽妃娘娘啊!说不定是丽妃嫁祸给您也说不定啊。”
一旁丽妃皱起眉头,不消片刻,又舒展开来,甚至还带上了些许笑意,她知道,没她什么事了。
“我的记忆力太好了,好到孩提时期的事情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某人曾经同我家娘亲说要将我与自家儿子定个娃娃亲来着,两三岁的年纪虽是够早的,却不晓得,没早过霈王妃那指腹为婚来着。”
明皎皎又笑起来:“可是某人一定没有料到,替她做事的人露出了马脚。”继而,从怀里掏出一个细手镯模样的环,环上一颗殷红的珠子熠熠生辉。
众人一见,霎时抽气。
梅贵妃生平最爱两样:一把她儿时师父赠她的琴,一串手中日日不离的佛珠。
早些年间,琴换了琴弦,她便把旧的琴弦给身边亲信之人,每人做了个手环,因着她师父造琴手法不同,故而琴弦也比普通的多些辨识度。
此时离得远,并看不大清,但这东西一掏出来,众人便能瞬间想到出处。
众人思索之际,明皎皎却叹了口气:“那位沈姨娘进府之前已嫁了人,还是个青梅竹马,您就想啊,白给的人为什么不用?如今用的久了,又觉得不称手了,想要除了人家,却不知又慢上了一步,被一具死尸唬了去。”又从胸口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嘴能说谎,但字迹不会说谎。”
“堂堂贵妃做此等事,自然不会叫很多人知道,如果皎皎没有猜错的话,这字迹同这手环的主人是同一人。是或不是,一查便知。”
一旁有小宦官领了指令,弓着身子往殿外小跑而去。
看了众人瞠目结舌的神情,明皎皎依旧语气舒缓,又继续道:“前日夜里请了仵作,验了伤口,该是个锋利的匕首,且那人平日里该是惯用左手。”想了想,更正道:“哦不,说不定是凑巧,凑巧左手取刀更方便些,再或者它本身,就是一把会混淆视听的奇形怪状的刀。”
上座自始至终并未插一言的江觅晚,啧了舌,冲皇帝道:“侄儿记得,前几年,西边确然进贡了许些刀具,其中有那么一个奇形怪状的,不晓得您是赠给了谁?”
皇帝眸子陡然暗了暗,未答话,其中意思众人却都明了了。
半晌,道:“梅儿,朕待你不薄,你要的,朕哪样没给?你的儿子出生就是太子,你身为贵妃,又享尽了朕的疼爱与荣华......”
事已至此,狡辩已然无用,梅贵妃冷冷地笑了两声:“小小一个丫头,竟......莫再去叫那小宦官了,臣妾认了。”
明皎皎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想让自己的儿子坐稳太子之位,并且为他规划好了以后的助力,但是否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是否有心于此。”
梅贵妃咯咯笑起来:“您不说,臣妾也知道,自始至终臣妾都只活在一个影子里。虚晃的影子,折磨着您,也折磨着臣妾,就连皇后之位,您也为她留着,如今,呵呵,也算解脱了。”
皇帝叹了口气,神情间满是心痛:“来人,压下去。”
自殿外走进两名银甲侍卫,掺起中央的华服女子向殿外走去,女子仰天大笑:“琴瑟起,梅花落,豆蔻年华进了宫,二十几年风雨招摇,只知您爱花,爱所有的花,却不知您心里只有一朵秋棠。”
皇帝恼羞成怒:“一派胡言!快将这毒妃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