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街道,一队人马声势不小。
两匹高头大马当先并肩而行,一白一棕十分惹眼,一看就是上好的千里良驹。
马上两位男子衣着华贵,风姿卓然,相貌不凡,更是惹来一众女儿家的驻足痴望。
街道旁的烧饼铺子里,容貌标志的姑娘正帮着她爹在前头叫卖,一抬头也看见了这样一幕,不禁心驰神往,春心荡漾。
马上两位公子正是江觅晚和四皇子。
“我这次是真的惨了,我家那哥哥这一下子撒了手去,苦了我这个货真价实的纨绔去接他的班!苦哉!闷哉!”
江觅晚有些愣神,没有接话。
四皇子不以为然,只当他不爱说话,自顾又道:“这尘埃落定,也距离你迎娶美娇娥的时候也不远了吧?哎呦,你是好了,我那书房里头还堆着小山一样的折子呢!”突然眼睛一亮,又道:“你平日里也没事做,不如帮弟弟看两个折子,好不好?”
江觅晚依旧心不在焉,听到四皇子的问话,只点了头应了声“对”。
四皇子拧着眉头有些奇怪:“兄弟,你今天是怎么了?”
一旁的闵安抢先接话,“四皇子有所不知,咱们王爷实则是在,额,是在为了不久即将到来的大战思索对策,这两天心思一直扑在这处来着。”
“大战?”四皇子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哦,是了,昨日父皇同我说过来着,瞧我这记性,这哪是能当大任的脑子啊!”
江觅晚道:“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我瞧这些臣子们都挺拥护你的。”
四皇子抚额失笑:“我怎么觉得是他们没得选了呢?”
忽然前头有杂乱的吵嚷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闵安策马回来:“王爷,前头有个小姑娘卖身葬父。”
四皇子诧异:“卖身葬父?如今这样安和盛世,还有人卖身葬父?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见,须得瞧瞧去!”
“哎?”闵安话还没说完,四皇子已然策马扬长前去。
瘦弱的姑娘一身粗布麻衣,跪在道路中央,正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姑娘身边躺着一个人,脸被白布盖着,白布上停着几只乌黑的大苍蝇。
她语气哀伤,声音有气无力,颇有几分声嘶力竭之状:“小女家境贫寒,爹爹常年患病卧床,如今一命归西,望哪位哥哥姐姐大慈大悲,帮帮小女。洗衣做饭,扫地挑水小女子样样都会做。”
江觅晚和闵安走进人群的时候,见四皇子正往腰间摸索自己的荷包。
还没摸出来,忽闻一声尖细沙哑的男声传来,“姑娘,爷买你,跟爷回家!”
姑娘抬头一看,是个六十多岁模样的老头。
老头上前一步,盯着姑娘水嫩的小脸看呀看,觉得十分中意,又龇着黄牙嘿嘿一笑:“给爷做第十九房姨婆娘可好啊?”
姑娘缩了缩脖子,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围观之人中有人说道,“瞧,这吴氏钱庄的吴大老爷向来是个好色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娶老婆,真是不害臊。”
姑娘听了,更是害怕,甚至有些颤抖起来。
四皇子见状忙上前拦住,吴大老爷意图不轨的双手:“这个姑娘我买了。”
还未等话说完,姑娘一个踉跄扑在江觅晚的脚边,“这位爷一看就身份不俗,帮帮小女吧,小女子愿为仆为奴报答公子。”
闵安觉得这姑娘十分好笑:“哎?姑娘,您这眼光颇为毒辣,在下佩服,只是不知你看不看得出这一位更有心想要救你?”手指指着四皇子的方向。
姑娘眼珠转了转:“不对,我瞧着前头这位还得叫后头这位一声哥哥,应当这位公子说的话才可信些。”抱着江觅晚大腿的双手依旧不挪窝。
江觅晚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闵安,掏银子。”
闵安撇了撇嘴,自腰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出来递给姑娘:“拿着,能打一口上好的棺材呢!”
姑娘眨眨眼睛,喜极而泣:“谢谢这位公子。不知今后如何报答公子大恩大德?”
江觅晚一个转身跨上马背:“不用还了。”
姑娘追上去,“不知公子家住何处?”
闵安回头:“冥王殿下不差钱!”
烧饼铺子里的姑娘从头至尾地见识了这样一幕,满眼艳羡,扭头看着正忙碌不堪的她爹,转了转眼珠。
热闹没了,人群散去,一处巷口的暗影里头,小千一把掀开身上的白布:“我的小姑奶奶,您差点憋死我~”
一旁的姑娘一把揭开脸上的薄膜,眸中精光熠熠,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小牙。
吃过了晌饭,明皎皎上了行头,哼着小曲去敲冥王府的大门。
报了身份,便被府内小侍引了进去,坐在花厅的长廊下头等着。
明皎皎不禁感慨:“这家人果然有钱,冥王府都被她糟蹋成那副鬼样子了,如今才几天日子,便又重新装好了。比之从前,还更豪华一些。”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过来,妇人面容和善地拉着她的手:“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真是个苦命的姑娘,仅仅一个晌午的功夫,你爹可葬好了?”
明皎皎点头,心里对她那位正坐在家里乐享天伦的爹爹念叨了好几遍对不住。
眼前又听那妇人道:“现下你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好,且先养养吧,不急着干活。”
明皎皎忙道:“在家里做活做惯了,闲不住,您且安排我做些什么吧~”
妇人看了看她,面上显出几分欣慰来:“那就去院子里扫扫地吧。”
“好。”明皎皎应得十分爽快。
但是,明皎皎哪曾做过这样的活,单单那柄大大的扫把都拿不起来,更遑论扫地了,干脆拿个根小树枝蹲在地上画画好了。
闵安站在暗影里,瞧着不远处蹲着的那个小姑娘,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但是为什么让她有一种慎慎然的感觉呢?
书房里,闵安向江觅晚报告:“上午您救的小丫头月牙儿,过了晌午进府了,倒不像是来做活的。”
“嗯?怎么说”
“张嬷嬷叫她扫扫院子,她却蹲在地上画了一下午画,晚饭也没吃,却将院子里树上的果子摘了个精光。就像在自家一样洒脱。”
江觅晚头也不抬:“回头同她说说规矩,学得好便留用,学不好便送出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