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安是个自制能力超强的人,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目标。
平常话不多,一旦出口,就是高能直出,丝毫不考虑口德不口德的问题。
明皎皎很早之前就有所领教,因为怕了这份直爽,所以平日里不常交流。
小梅每日换着花样做着吃食,今日是桂花糕,明日就是玫瑰酥饼,后日就要换成雏菊清肺粥,午餐晚餐,明皎皎吃什么,闵安就吃什么。
闵安如此吃了几日,终于有一日拉了小梅到一旁谈话。
月朗星稀,桂花树旁,风神俊逸的男子让呆萌的小梅迷了眼睛。
“小梅丫头,我晓得你这段时间对我颇有照顾,但有些意见我还是要同你提一提的,我这个人,糙,喜食些清淡粗糙的东西。你每日清晨也无需单独早起为我做吃食,白粥馒头就行了。”
小梅挠头:“府中许久不吃白粥馒头这等清淡的了,除非是老太太每年的斋戒月,府中才会蒸些白面馒头,熬些白粥来。”
“哦,那就和你家小姐一样就行了,早上这顿吃不吃没什么重要的。”
“那怎么能一样?你每日要练功,须得吃些的。”
“总之就是,我能不能不再吃那些甜的了?我喜食清淡,咸的也行,只是太甜齁得嗓子疼。”
小梅瞬间明白,直点头:“可以可以。”
小丫头脑袋点得像波浪鼓。
江觅晚那句:誓要将肖齐捉拿归案的豪言壮志,终究成了学堂里头夫子的一句戏言,说书先生口中人物的一句衬托他们冥王殿下有担当的一句形容。
毕竟,在即将到来的边关之战面前,这么个犯罪嫌疑人倒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江觅晚带着八万精锐的皇军在长城底下练了整整一月的兵。
似乎很有成效,皇帝某日去巡查,乐得满面红光,直呼: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今朝中文臣多武将少,那些理论派也根本看不太懂这些个阵法、那些个花里胡哨的招式。每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纸上的三十六计说起来头头是道,实操起来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距离大军出发的日子越发近了,皇帝兴致冲冲地长臂一挥:摆宴!
耗时一周多时间,皇宫里摆起了一个无比盛大的宴会。
酒盅出自河南官窑,美酒出自邛崃(qióng lái)酒窖,香甜的瓜果跑死了十二匹千里马,款式新颖的餐点是御厨们呕心沥血的成果,皇帝众臣的新朝袍熬瞎了无数绣娘。
明面上说,是为了给战神小冥王以及将近十万的皇军送行,可是却盛情邀请了近来因为前些日子四国朝拜,如今依旧逗留在京都的各国太子皇子们,显摆之意溢于言表。
大宴的主人公江觅晚,却加急将闵安调到身边,说是要排一出既能彰显大国之威仪又不显露山水的“大戏”。
因此,小梅消沉了好几日,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
明皎皎觉得有些奇怪,这皇帝陛下向来是个淡泊平静、以天下为重的性子,为何如今竟大张旗鼓地张罗起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
便宜爹爹每日下了朝回到家里,总是一口一个:荒谬、昏君、冥顽不灵。完全没有往日的沉稳端庄、凡事皆为浮云的学究模样。
娘亲为人很有章法,似乎对朝事有所避讳,日日窝在雀影阁教自家女儿一些女儿家该学的东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刺绣插花什么的。
明皎皎倒没觉得有多不耐烦,相反地,她学得很是用心,给家里的人都送了亲手绣的荷包,连最小的弟弟也没有落下,给远在练兵场的江觅晚也送了一个过去,还收到了江觅晚用树枝给她编的花环作为回礼。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这日太医过府诊脉,诊出了个喜事。
孙太医颤抖着双手,眉眼皆是喜色:“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有孕已两月有余。”
明皎皎听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这放在古代,得是超高龄产妇了吧?
饶是元夫人平日里再淡然优雅,此时此刻也慌了神,攥着明皎皎的手哆嗦个不停。
老太太自是巴不得家中人丁兴旺的,但同样身为女人,她也知晓高龄生产的危害,也是犹豫不定。
明黎因事最近不在家中,明皎皎欢喜之余也很没有主心骨。
只好去问近日来因为国事而忧心的丞相老爹。明丞相的意思是:如今府中已经子女双全,此次应当以元夫人身体为重,能放弃生养很好。但,若是家中再添个孩子也是极好的。
一时之间,全家人陷入了不知何去何从的境地,明皎皎她娘哭了两日,收拾铺盖带着女儿住去兄嫂家了。
明丞相始终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最近国事繁忙,京郊放松巡查,一时之间匪贼横行,大舅哥元大将军奉命外出剿匪不在家中,说不上话。
他便只好日日乘着轿子去元大将军府门口侯着,生怕一个不留神,两个女人在家做出些什么非人所思的事情来。
这一行径看在来来往往的外人眼中,就是明相整日忙于国事,无暇顾及已有身孕的夫人,元夫人吃了醋,耍了些小性子,再说白了,就是人家夫妇打情骂俏,无人议论其他。
怕什么来什么,家中的事情还未处理妥当,朝廷那头又出了大事。
上头的皇帝几日来越发变得易怒暴躁,早朝时莫名来了一股火气,将众臣痛骂一顿不说还一口气将好几位世代忠良的纯臣下了狱,几位忧国忧民的老臣子吓得求到了明丞相处,力求一个对策。
不料对策还没商讨出来,次日却等来一纸圣旨的颁布,圣上要广纳秀女充实后宫。
自太子被削,降级发配封地之后,偌大的皇宫之中也仅剩一个四皇子,四皇子身体康健,母家尚在,实力雄厚,且有二王一相这等举足轻重的老人从旁辅佐,如今已经根基稳固。
但空着的皇后之位着实太过诱人,各家大臣开始私底下盘算起来。也有私底下问了太医的,万一自家女儿当了皇后,等到四皇子一登基,那怎么着不还是丽贵妃说得算?
太医院院首孙太医着实是个好人,对于皇帝的龙体的健康状况,是丝毫不藏着掖着,近年来两位贵妃一直无所出,就是因为皇帝身体太虚。官员们明白了:送女儿进宫完全是为了满足当今圣上的一己私欲,有适龄女儿的贵胄之家也都一夜之间着急忙慌地将女儿亲事定了下来。
皇帝觉得被拂了面子,传口谕,委托丽贵妃全权安排此事。
丽贵妃自觉已经风韵不在,到这个份上,也没道理让皇帝不高兴,通过母家兄长在些个边城小镇的官员家中寻觅女儿,没过多久就到了进宫选秀的日子。
一架架娟秀的马车涌入京城,一排排莺莺燕燕一时之间成了京都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怎料,到了城中许些日子,却迟迟等不到皇帝请她们入宫的诏令,也没人出面解决住宿问题,城中的大多数客栈都被这些世家小姐们包了去,客栈老板成了最大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