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巴西太守亡了……”
“前日米仓道一处要道被山雪压塌,现在正在开路。”
……看向身后的无边大山,那边就是巴西平州,山岭阻绝,唯有米仓道与金牛道能通往,如今米仓道阻,早先安排的后手,现在无法联系。
“巴西怕是有祸事啊,以平州县长之能,怕是守不住那近两百万的流民啊。”
“老邢,这次你去吧,带上熊乐那丫头,她应该是巡逻烦了,明明是一个修礼的家子,竟然将礼书歪解到练武的程度,也是稀奇,她也到了突破的时候了。”
首长看着米仓山南的巴西郡,此地离战线过远,无关可守,取之怕是难啊。
“此行若是能取,则要以绝对力量镇压,要隐忍至汉中安定,你等莫要着急!”
“是!”
“若是不可取,就退回汉中,镇守在米仓北道口。”
“是!”
平州之事还得是从两日前说起,那时大雪纷飞,平州县的城墙都冻得摸不得,寒气从县中的南江向四面散发而去,县城里的人都蜷缩不出,可天寒,怎会有人心冷呢。
“杜县长,你莫要再耍滑了,那粮食,是否该归还了。”
杜县长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一众巴西的豪族世家,这早先他们给予董公的粮食,就是一个计谋啊!大叹,董公在世,你们是无偿给予,但,人一故去,这怎就成了借予。
“不当人子!”
杜县长猛拍桌面,震得手心发红,怒气地看向他们。
此事也是董公大意,但是要粮,他们说立下假契,未免得了仁义,失了生意,这也是董公所求,若是他人,必定要真金白银来换粮,与董公讲明了条例,不收分文,还派人押送到平州外,帮忙发粮,唯一要求就是不可再求,地主家也是有人口,再拿就过不了冬天了。
看似没有问题,可他们却留了一个大难,什么地主家也有人口,没粮过冬,现在,他们就用这种理由,气煞我也!
“唉,杜县长,斯文啊。”
旁边一位老者直接说道:“杜县长,我等家里也是无粮了,谁知这事态如此严重,已经顾及不到流民了,现在各家都是自身难保,我巴西豪族世家哪里管得了那些流民啊。”
“你们,可有良心!”
“咳咳咳!”
“哎呦,县长大人可别得了风寒。”说着,他们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一个士兵报了进来。
“报!县长,粮食,没了!”
‘当!’
“什么!”杜县长瞪着眼睛,大脑空白恍惚,这,没了粮食,流民要怎样度过?
“咳咳,嗯,杜县长,实在是家中无粮,总不能只顾外面不顾家,将一家老小饿死吧。”
“县长大人,我等就离开了啊。”一小老头站了出来,恭敬道,随后带着外面的仆从离开了。
“我等也走,县长保重身体啊。”
那老者是最后一个走的,看了一眼杜县长,嗤笑道:“杜县长啊,你没有董公之位,却行董公之事,怕是无力啊,现在追悔也是来得急的,莫要管那些流民了,守好平州县,不让流民进入巴西内。”
“哈哈,莫说老夫不仁义,老夫留下了一日之粮,给县长考虑考虑吧。”
杜县长沉默着闭上眼,两颊在颤动,双手青筋紧压,他老麦的脸庞上变得狰狞,转而大哭。
“董公,子辉无能,连一日都坚持不下来了!”
‘砰!’
杜县长磕在地上,血流而出。
“县长!”
旁边的士兵见了,连忙要扶起。
“莫过来,离去,将那一日的粮食煮了,莫要传出无粮风声。”
“…是。”
杜县长披散着头发,额头的血顺着留下,这是巴西,命里一劫啊,哈哈!
“哈哈哈,命里一劫啊,你们真是愚蠢!为了粮食,怕是要无安身了!”
泪水混着鲜血流入嘴角,杜县长神似疯癫,但目光却亮得吓人。
这几日的流民已经两百多万,这要是流入巴西,自然是滴水入海,巴西有八县,约有两千八百万人,这平州就有三百之数,可是,其中流窜的本地流民就有两百,流窜的外来流民也有两百,还有两百在这平州呢。
六百万流民,若是暴乱,不知道巴西能不能顶得住啊,无法,无法,我成罪人罢了,巴西有董公是荣,我慕之,平州有杜子辉是耻,我命之。
我平州地处两山之间,哪来的粮食啊,粮食还是巴西那些豪族有。
走吧,再去吃一碗粟糠糊糊。
自从昨日董公故去,郑佩婉并没有你看平州,汉中她是必定要回的,她要告诉大兄!要为父亲报仇!
不过董公于她有恩,董公离去,遗体已经送往他的家乡荆州南郡,虽无法跟随尽心,但是她也理应为董公所想做一些事情。在汉中南郑时,她是廷掾子女,在汉中也是一位不大不小的官吏门第。
虽为官吏子女,但是父亲从事民事,经常提议布施流民,汉王可能碍于面子,确实是布施一二,可又怎够,她父亲往往拿家填置,虽不多,但也良善。
“小姐,若是累了,让老朽来吧。”作为看着郑佩婉长大的郑伯,他虽不是亲属,但也在郑家做了几十年管事,被赐郑姓,视郑佩婉为己出。
(小姐,姑娘一词出自宋元时期,汉朝称女公子,姑子,小娘。)
“郑伯,没事,以前也经常帮父亲的。”
郑佩婉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自从董公施粥以来,她一直不敢到这,她怕想起父亲,那时父亲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教导自己为人之理。
……
“小婉儿,以后长大了,要学会知恩善报,这世道啊,虽然又坏了,但是,善良的心,可不能被世道蒙蔽啊。以后给你找个婆家,那十里八方都要夸你善良,那为父就开怀了!啊,哈哈……”
“父亲!你说什么呢,小婉儿永远也不嫁人!哼,你让大兄嫁人,我要陪你一辈子!”
“啊,哈哈,大兄嫁人,哈哈,你大兄可嫁不了,就算他是个姑娘,怕是也没人敢要啊!”
“对了,你大兄又跑城外去撒泼去了?”
“唔,大兄说去河里给我捉鱼,不让我告诉父亲,父亲不要说是我说的!”
“好好好,父亲不说,老郑,你先带小婉儿回去。”
“是,大人。”
……
“如今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郑佩婉看着已经捧上粟糠粥,自己也盛了一碗,小时候自己也偷喝过。
喝了一口,微微皱眉,泪水滴落
和以前的味道一样,一样的难以入口,今非往初,只留悲思。
“佩婉,给老夫也盛一碗吧。”
“杜董,您的额头怎了!”
杜县长,从平州县来到这,这粥啊,怕是最后一次喝了,与董公所给予的不一样了。
“无碍,喝了粥,你就快回汉中吧,这里你是不可再留了!”
“为……”
杜县长打断她,看着流民,低声道:“世道将变,你再留一刻,我就无力保你。我已经安排士兵,护送你会汉中,去吧,你平州的东西都在这。”
“……”郑佩婉没有言语,跪下为杜县长磕了个头。
她似乎听出了什么,但又没有,她还有仇,只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