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突然变得很安静,外面士兵们和内侍们边吃东西边小声聊天的声音,在马车里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殿下吃完我给你的那瓶药丸,身体感觉如何?”景炀炀问道。
“那个白瓷瓶的药丸?”李纂说着伸手入怀,但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已把药瓶给屠克消去查验了,只好淡淡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景炀炀看到李纂有些尴尬的样子,从怀里又拿出同样的一个白瓷瓶,摆在两只木餐盘挨着的边框上。
“你还有呢!”李纂惊讶的说道。
“就剩下这一瓶了,只有区区十粒而已,原料实在太难采集了,我把金秀城内的药室和宫内的药室都翻了个遍,也只能做出这么一点来。”景炀炀说道,“之前给殿下的那瓶也是十粒,只要在服下毒药,毒性还没有大肆发作时,吃下一粒,恢复的时间只和毒性大小有关,据我所知的毒,此解药都能解除,除非是我不知道的毒,否则,谁都不能毒害于你!”
“你这本事是从哪学的?谁教你的?”李纂头一回听景炀炀说出这样的话,想不到他竟然对药与毒有着这么深刻的研究,心中十分惊叹,也十分好奇,“想不到云国还有这么厉害的医师,你拜师的时候怎么都没告诉我,是怕我大哥知道吗?所以一直瞒着!”
景炀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你还记得你的身子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吗?”
李纂回忆着,似乎已经记不起来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了,平时都无碍,只是一旦稍作运动,便觉得呼吸困难,四肢无力。
“殿下十六岁那年。”景炀炀直视着李纂的眼睛淡淡的说道,“大王子殿下,找到我,给我一种慢性的毒药,让我在一日三餐中给你掺在饮食之中。”
虽然景炀炀表示已经站在李纂这边,而且还把过去的事情向自己坦白,李纂应该挺开心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大哥原来早早就对自己下了毒手,心里也不是滋味。而且,自己身边内侍的若不是景炀炀,而是一个别的内侍,自己对此一概不知情,恐怕现在早已躺在床上,一步都动弹不得了。
“若是你一直服用大王子殿下的毒药,虽然是慢性毒药,吃个一年半载的也早就只能躺在床上,任人宰割了,为了蒙混过关,我特意调制了一个新的配方,毒性大减,而且中毒的状态虽同,却也弱得多,大王子看到你的状态,也似乎将信将疑,曾多次派御医给你治疗,实则为了查毒,可是,我制成的毒,怎么能那么容易被人验出。”景炀炀自信的说道。
“哎呀!你还挺骄傲,若是我此刻躺在床上,不能走也不能跳,一定叫你给我端屎端尿!”李纂拿起一粒花生米,笑着朝景炀炀弹去。
景炀炀则笑着侧过头躲开了:“虽然我不怕脏也不怕累,愿意服侍殿下一辈子,可是实则不想殿下一辈子都躺在床上,躺在床上该怎么迎娶王妃呢!”
“好啊,那我娶不到王妃,可唯你是问!”李纂突然又联想到尚未谋面的宣国公主兰芷袖,这次宣国招驸马自己能够从容应对一切吗。
“殿下定会马到成功,我也会竭力帮助殿下,咱们此次出行已成离弦之矢,云国暂且回不去了,一定要取得助力,才有机会再重回云国。”景炀炀认真的说道。
“如果我没能挣得驸马之位呢?没能得到回国的助力呢?”李纂问道,若是要他与大哥开战,他实在也不愿,而且最受苦难的实则是百姓。
“那也无妨,殿下想去哪游山玩水,只要殿下不嫌我烦,让我跟着,我也愿意陪殿下游览天下!”景炀炀一下就读懂了李纂的心意,对于大王子剩下的事,也不打算再说了,此时李纂也应明白了,再多说,恐怕也徒添李纂的烦恼。
李纂听到景炀炀之言也颇为欣慰,一心只想着去游历山水了。
“不过,殿下此时也不能太放松,外面的那帮人,恐怕不是真心实意要护送殿下北行吧!”景炀炀说道。
“何以见得?”李纂其实心知肚明,连屠克消的黑风驹都被计秃子骑着了,而且还安排景炀炀途中下毒,那些兵士想必也不仅仅是护送而已。
“刚刚我往车外看的时候,注意到那些士兵们携带的食物恐怕也就一两顿的量,后面两车贴着封条恐怕是准备送给宣国的聘礼吧,这么多人一路上的粮食用什么买呢?要是带买粮的金币,和路上的花销,至少也得再有一两架马车吧。”景炀炀说道,“那么不消一日到半日,他们便会对殿下动手了!”
李纂吃了一惊,他之前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两架马车竟然都会贴着封条,这两箱所谓的“聘礼”,应该是计秃子等人的奖赏吧。
“殿下若是不想与他们交恶,我们可以趁夜离开,然后殿下想去宣国便去宣国,不想去宣国,你想去哪,我便陪着殿下去哪!”景炀炀说道。
“如此也好!”李纂松了一口气,突然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那也不能饿着跑吧!”李纂捂着肚子说道。
“我先替殿下尝一尝吧,若是有毒,我这也有解药!”景炀炀卷起袖子,伸筷便夹起一块肉,放入嘴中。
李纂看着景炀炀大块朵颐,吃得津津有味,自己的肚子叫的更欢了,也等不及景炀炀都尝完,先挑了一样景炀炀最先吃过的肉块,夹起来就塞到嘴里了。
看到两人吃得痛快,玉虎也按耐不住了,跳到一个装满肉菜的餐盘上,像是占领领地一样,也低头埋在菜里狂吃起来。
李纂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又夹了几口别的菜,嘴里塞得满满的,这时,景炀炀右手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停住了,左手掐住脖子,浑身快速抖动,装满菜的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李纂愣了一下,赶忙把嘴里的菜吐出,拿起景炀炀摆在一边的白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一粒,伸手捏着景炀炀的腮帮子,想帮他把菜吐出。
李纂也不敢大声声张,只得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样?菜里有毒吗?快点吐出来,把解药吃了!”
很快,景炀炀的身体不再抖动了,挺得直直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嘴里还塞满了菜。
“景炀炀,景炀炀……”李纂轻声招呼道,“这是什么毒啊,竟然这么快就……”李纂念叨着,边看着还在狂吃的玉虎,自己不怕毒药,该怎么给玉虎喂解药啊,也不知它会不会吃。
“毒性这么快,你还不抓紧吃解药!”景炀炀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说道。
“你是要急死我吗?”李纂抓起一把花生米朝景炀炀丢了过去说道。
这回景炀炀躲不开了,被李纂扔了一身,他反而笑嘻嘻的用衣服兜住,把花生米都吃了。
“殿下,要时刻把解药带着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啊!”景炀炀叹了口气说道,“看我中毒后,别犹豫,自己先把解药吃了!”
看到景炀炀并不是真的中毒,李纂松了一口气,刚才还担心玉虎,他望了一眼埋头猛吃的玉虎,玉虎好像斜着眼瞪了自己一眼,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刚才愚蠢的举动。
“不行,以后要由我先试菜,这是命令,你必须要遵守!”李纂虽笑,但语气严厉,他知道自己的自愈力要远远比景炀炀的解药更有用。
“是,殿下!”景炀炀也知道李纂心意,嘴上淡淡答应,心里却没这么想。
“殿下,已经半个时辰了,我们是否可以启程了!”马车外面计成发的声音传来。
餐盘里的菜肴已所剩无几,两人一猫也已酒足饭饱。
李纂吩咐道:“好,大伙休息好了就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