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不会射出这一箭的,你也应该很庆幸你没有射出这一箭的!”景炀炀在辛白全神贯注的瞄着李纂时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悄悄的站在辛白身后轻声说道。
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抵在辛白的腰间。
“刚才你这一箭若是射向殿下,这把小刀就会刺入你的身体,而那边那个累的像狗一样的家伙,就会用他手里的那把黑刀,将你射过去的箭劈为两段!你会眼睁睁的看着殿下毫发无伤的离开,而你也会永远睡在这片寂静的森林中!”景炀炀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复仇?”辛白把淬毒的箭矢插回箭袋里轻声向景炀炀问道。
“我也不知道,姑且一试吧,有些事情瞒着,还不如都摆在明面上更合适。”景炀炀收起小刀说道,“我还知道,你们全村,都在准备对付我们吧!”
“这…这我可不知道。”辛白愣了一下说道。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你们的胡村长,想借着恶灵的手杀死殿下,倘若能战胜恶灵,我们也必定会精疲力竭,到时候再背后捅我们一刀,他觉得想要了我们的小命简直易如反掌。”景炀炀不屑的笑着说道。
“胡村长有什么计划我可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我只想着为父母和弟弟复仇,能做多少算多少,就算把我的这条命搭上也无关紧要,只是……只是……我实在是无法对殿下下手……”辛白说的是真心话,十年前下的王命,那时的李纂也不过仅仅是一个小儿而已。
“辛…辛白…辛白…女儿…我的女儿……”
是辛白父亲的声音,辛白全身打了个激灵,难道父亲还没有死?
众人循声望去,那声音却是从那渐渐消失的恶灵嘴里发出的。
李纂绕道恶灵的面前,它此时正趴在地上脸面向左侧,只见那恶灵的面目越来越清晰,眼睛上一道道血痕,直勾勾盯着前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辛白!辛白!”,而身体也越来越小,周身的颜色也渐渐恢复成正常的肤色,待黑雾逐渐散去,恶灵已变成普通人的模样,不过身上的伤还是历历在目,还有胸前那两支箭穿透了身体,何介飞那把斑驳的长剑掉落在地上。
“父亲!”辛白惊呼着,冲了过来,扑通跪在地上,看着满身是伤的父亲大声哭泣。
李纂、屠克消、景炀炀三人见此情景顿时目瞪口呆,怎么刚才战斗的巨大恶灵此时居然变成了辛白父亲的模样。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辛白哭着问道。
“小白,小白。”辛三还是趴在地上伸出左手摸索着握住了辛白的手,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父亲,我在这!我在这!”辛白抚摸着父亲的手,这种触感,既不像人的皮肤,也不似布料土石,更像是一种虚无的东西,而且还冰冰凉的。
“我给你的弟弟报了仇了,我把那野兽杀死了,我把那野兽杀死了!”辛三大笑说道。
“什么野兽?你不要再管什么野兽了,我只希望你能活着,弟弟能活着,父亲你那日离开了家,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知道我多孤单吗?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多想弟弟吗……呜呜呜………”辛白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对不起,我的女儿,我没能照顾好你,也没能照顾好你的弟弟,我对不起你们的母亲,我真无能……”辛三也边哭边说道,昏暗的眸子里涌出泪水,泪珠从脸鬓滑落,滑落到一半便飘浮起来,在空中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冰珠,然后一点点消散,化作空气中的尘埃。
“父亲!父亲!”辛白哀嚎着,辛三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透明。
“女儿,我不能照顾你了,即使是一个人,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记住……记住……”辛三握着辛白的手说道,声音越来越轻。
辛白紧紧的握住父亲的手,突然抓了个空,辛三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只在原地留有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穿过身体的那两支箭也掉落在地上。
辛三此时的形态和之前恶灵黑色的形态很接近,也是一颗颗的小颗粒状,不过却是白色的,只见人形越来越淡,渐渐变成白雾一般。
“父亲!”辛白大叫道,赶忙伸去抓那一团辛三变成的白雾,一把抓了个空,辛三的人形一下被辛白这一抓打散,辛白不敢再伸手了,只是呆坐在地上,默默的哭泣。
玉虎走近,同样用小鼻子嗅了嗅辛三散发出在空中的白色颗粒,不过却好像有点痒,玉虎张开嘴,仰起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也就是玉虎的这一下喷嚏,让辛三的人形白雾彻底消散殆尽,玉虎舔了舔爪子,用沾湿的爪子擦了擦鼻子,好像是在缓解鼻痒的样子。
一切都变得飘渺,化作虚无,正如人生的起始与结束。
辛白呆呆的望着半空中,父亲消散的地方,半点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灵吗?现在我们居然都能看到已逝的人的灵了,跟梦中那个白袍男所说的有关系吗?李纂紧皱眉头,心中暗自纳闷道。
“难道,这就是灵吗?”李纂惊叹道,原先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
屠克消和景炀炀此时也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惊呆了,今天既见识到了恶灵,又见到了普通的灵,实在有些超出他们平日里的认知了。
李纂突然想起之前被恶灵扔到一旁的何介飞,赶忙朝他跑去。
何介飞全身的白袍已经被染红了,他仰面向上躺着,眼睛紧紧的闭着,李纂注意到何介飞的胸口还有一点轻微的起伏,急忙趴下去,附在何介飞的嘴边,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
“太好了!何兄!”李纂兴奋的说道,“你还真是命硬啊!”
虽然何介飞还活着,但此时应该从他的嘴里问不出任何关于灵和恶灵的事了。
屠克消和景炀炀闻言急忙往何介飞这边跑来。
辛白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跪伏在地,朝着父亲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便也起身朝何介飞那边心喜的奔了过去。
“何兄…何兄…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李纂趴伏在何介飞耳边轻声问道。
李纂静静听了半天,耳边只有何介飞淡淡的呼吸声。
“殿下,我看,他应该是已经昏死过去了,让我查看查看他的伤势吧!”景炀炀扶着李纂的肩膀说道。
“快!快!你来看看!”李纂喜道。
景炀炀挽起袖子,从怀中拿出刚才的小刀,一边割开何介飞的袍子一边叹气说道:“这把小刀,你看着眼熟不?就是我从你那拿的,你一点都不知道吗?这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在外边混啊!不过搞成这样都不死,你还真是命大啊!”
景炀炀将何介飞的袍子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割开,露出血迹斑斑的前胸,景炀炀用指尖轻轻摸着何介飞的胸口,又转到身下,摸了摸他的后背,略吃惊的说道:“两侧肋骨共断了有十多根,这样居然还能活着,可真是奇迹!”
景炀炀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轻轻的擦拭着何介飞满是血污的胸膛,一直在旁边紧张观望的辛白第一个受不了了,急忙把脸转到一边去,不敢再看。
何介飞胸腹部肋骨断了好几根,有几根断骨已经刺破皮肤,支楞出来了,在被断骨穿破的地方还有血在不断涌出。
辛白平时也见过父亲宰杀猎物,不过多数都是一些獐子、狐狸、野兔什么的,血腥的场面自然也是见过的,但是活人受这么重的伤,又是如此的惨状,辛白也感觉心里一阵阵突突的乱跳,一点都不敢看。
景炀炀又摸了摸何介飞的四肢,好在除了胸腹处,便再没有骨折的地方了。
“所幸四肢没有骨折,不过胸腹这的处理要麻烦一些!”景炀炀面露喜色说道。
“你还需要什么?是不是还要这个?”李纂说着把左袖挽上,露出昨日景炀炀给他绑的手臂,此时李纂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很轻松便把固定的木枝松脱下来,然而李纂右边袖子里却倒出了一段段的断木。
“殿下,我还需要一些这样的木枝,越直越硬最好,这样也有助于他的恢复!”景炀炀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木枝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找!”李纂连忙答应道。
“殿下,你在这稍待片刻,交给我去做吧!”屠克消说道。
李纂点头同意,转而又关切的看向何介飞。
屠克消还有别的目的,他正好在附近巡视了一圈,果然,那些浮西村的猎户们一个个都已消失不见了,屠克消一直怀疑刚才猎户朝他射出的那两箭根本就是故意为之,他们的目的肯定是冲着殿下来的,想到这,屠克消有些担心黑风驹了,它还留在那胡村长家里呢,希望他们不要为难它啊!
片刻之后,屠克消收集了数根木枝,一股脑丢在景炀炀身旁。
“殿下,浮西村恐怕是不能再回去了,那些村民们恐怕会对我们不利,之前带领咱们进山的那些猎户们都跑了,想必是那会看到恶灵之强,以为我们会死在它的手上吧!正好可以借恶灵的手除了我们,而且,殿下,我怀疑他们的目标是你!”屠克消走到李纂身旁轻声说道。
“为什么要对付我呢?我这也是头一次到这浮西村啊!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这个村子的事吧!”李纂不敢相信,惊讶着说道。
“是因为国王陛下啊!十年前的那道王命,第一次的九对童子祭天!”屠克消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