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是想起了自己方才看到尚黎的场景。她会对卢恒生避之不及,也会在看到尚黎的时候躲藏。但是面对谢庾,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类似的想法。只是转瞬她又释然了,自己与谢庾相接触的场景,都是不适合躲避拒绝的。也只有迎难而上。
谢庾却是在思考另一件事。按照西府的说法,她是在看到短信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看到尚黎的。按照时间推算,尚黎恐怕在这公寓又徘徊了许久。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
这处公寓的选择也并非无的放矢。当时谢庾作为谢家的人,能够在这里居住本身便说明了小区的优越性。环境清雅、交通便利、设施齐全,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小区的安保做得完善。陌生人难以入内。只是强权,众所周知,少有难以撬开的门。
谢庾看了一眼西府。她见自己闭口不言,便将酒瓶放下,自己去了厨房洗碗。这种乖顺安静的模样,对于谢家而言无疑是令人省心的。只是眼下看来又有几分让人不放心。
他从来不觉得西府是一个精明的女子。当初卢恒生便能够轻易地敲开公寓大门,如果尚黎对于她有所图谋,恐怕也不会是难事。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时,谢庾不由得皱起了眉。他索性就在沙发上坐下来,将那瓶西府拿来还未来得及用上的白酒打开。“酒杯。”
从厨房被叫出来的西府看了眼茶几上摆着的玻璃杯,低下头说:“没有白酒酒杯,只有水杯。”
她拿来的茅台酒精度数极高。用普通的酒杯饮酒,恐怕极容易喝醉。只是她自己不善饮酒,自然不可能准备这种东西。她有几分惊讶地看到谢庾不置可否一耸肩,将白酒咕嘟咕嘟倒入水杯,然后喝了一些。
谢庾正在想着尚黎可能的动作,抬头便看见西府正呆呆看着自己。在一贯与自己说话都是低头垂眼的西府身上,这种动作实在很少见。即使西府很快便低下头,他仍然觉得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惊讶:“放心,我酒量不错。”
西府勉强相信了。事实上她不信也不可能劝住谢庾。只是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谢庾想了一会。尚家在他提出吃饭地点的时候,应该便已经调查过西府的情况。陈家的事情当时曾经一度很热闹,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陈西府与谢家的关系。并且军中任职的世家,大多行事也比别人要来得有约束。至少他不曾听说过什么军旅世家对老弱妇孺下手的事情。
只是不知为何,当他回想起尚黎的面孔——那一双在阳光下会泛出淡紫色影子的眼睛——的时候,总觉得对方并不想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忠厚。
因为国防要事,所以军中很少会有混血。除了边陲地带,连少数民族都少见。朝鲜族也大多数会被分配在自己的家乡附近。从军事管理角度考虑,这样分配有助于管理。因此像是尚家这种情况实在少见。为了能够在富庶的尚都站稳脚,尚家人背后付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谢庾不知不觉将一整杯的白酒都喝完了。他觉得自己仍然神思清明,甚至因为酒精的刺激,连思路都比平常开阔许多。——如果他的警觉还像是平常那样敏锐的话,他就会意识到这说明自己会做出比平时更加出格、大胆的举措。
“陈西府。”他在客厅没看到人,便喊了一声。很快西府便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仍然装扮齐整。家中有个陌生男人,即使已经到了平时睡觉的点她也不敢去休息。
“收拾一下,这几天你住酒店。”谢庾很自然地吩咐了一声。
西府本来应该不问原因便安分地应下。只是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空空如也的水杯。谢庾喝的酒恐怕已经有了一斤吧。这让她怀疑谢庾是否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她到底不敢反驳谢庾。
西府在卫生间收拾了一些洗漱用品,因为谢庾没有说要住几天,便多带了几套换洗衣物。之前滞留帝都的经历让她有些许后怕,因此便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
谢庾看了她一眼,不声不响接过了她的行李箱,便大步一迈走在了前面。他喝了酒,便不能够像平时一样开车。他本是打算将西府带到附近的酒店住一晚上,只是这处公寓在F大附近。附近的酒店多是为了方便大学生的快捷酒店。谢庾自然是看不上的。
于是走着走着,他的脚步不自觉便偏向了自己在尚都的公寓。直到走到小区门口,才停下来。男人身量高挑,本身步子便比她大,又因为喝了酒,比平素来得更亢奋。西府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跟在了他后面。此刻早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全凭着一口气支撑着。谢庾忽然停下来,已经双腿酸软的西府不由直接撞在了男人身上。
这个小区几乎只供给军区家属,且是外地入尚都的军区高层家属。因此保安都是勤务兵,对于谢庾是十分眼熟的。正要探出头来打个招呼,便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不要暗叹,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居然投怀送抱。
谢庾倒是没有觉得有温香满玉在怀的意思。小跑了一路的小姑娘脸颊通红,身子柔软温暖。他伸手把人扶住:“锻炼太少。”
西府大喘着气,顾不上反驳他的话。只是看了看男人身后明显不是酒店的建筑,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来。又升起了方才的想法,不知道谢庾此时还是清醒的吗?
谢庾与保安打了招呼。不知道为何,这个年轻人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促狭。只是他一贯不喜欢与人多言,只是点了点头,拎了西府过来做进出登记。然后将人领到了自己的公寓。
谢庾在军中职务不低,又背靠谢家。事实上谢家年轻一辈子侄中,他是军衔最高的一个,隐隐有下一任继承人的风头。因此这处公寓也是高级军官的规格。惴惴不安的西府见着三室两厅的格局,显而易见会有客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谢庾为她指了客房与卫生间的位置:“我的卧室是这间,那间原本是主卧,被我改成了健身房,有卫生间。你就用外面这间。”然后便自己去洗漱了。
西府在客房的床上抱膝坐了许久。只是这房子的隔音太好,等了许久也不确定男人是否已经睡下了。只能够蹑手蹑脚去了卫生间洗漱,然后睡了下来。只是一晚上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境,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眼皮沉重如有千钧。
而一墙之隔,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谢庾,虽然没有宿醉的痛苦。——他的酒量确实很好。但是想起来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只觉得更加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