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一手提着玩具,一手牵着儿子走回自己的家。
安静没让高明哲送到家门口,她怕被有心人看到,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深深明白自己的处境,没事都会被人说出点事来,哪怕捕风捉影,那点影子都能被议论成一段故事。所以她避免着,也忌惮着。
人言可畏,她怕自己有麻烦,更怕给别人带来麻烦,何况高明哲还是个敏感的人物,只要有女人稍微靠近他,都会被传出风言风语。
她还在想着如何向婆婆解释玩具的事,好在婆婆没问,幸好还卖了其他玩具,就此搪塞了过去。
有了拼接玩具,姜浩宇小朋友可谓废寝忘食,每天晚饭后必玩的淘气堡也不去了,坐在阳台边的小板凳上,安静边卖奶茶边指点他拼接,直到把一个红彤彤的小辣椒拼接出来,才得意洋洋的揉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去睡觉,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满满的成就感。
看到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小辣椒的儿子,安静亲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一滴眼泪滴在儿子娇嫩的脸上:“儿子对不起,去海洋馆这个小小的愿望,妈妈都满足不了你。”
此时安静心里特别感激高明哲买的礼物,若没有这个礼物,儿子一定对这个儿童节感到失望。
忍了一天的泪水,如决堤般涌了出来,眼泪只留给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安静模糊着双眼从枕下摸出一部手机,是丈夫姜秋林生前所用的手机。
家里姜秋林的私有物品只留下这部手机,其他东西都被婆婆收拾在两个大箱子里,被公公放到车库里了,就连安静和姜秋林的结婚照都收了起来,这是婆婆的提议,她害怕看到姜秋林的东西,每每看到就触景伤情。
安静只留下这部手机,每晚伴她入眠助她入梦,在梦里可以见到姜秋林,可以叫他一声老公,冲他抱怨,跟他撒娇……
“老公,你答应我情人节去滑雪,答应儿子儿童节去海洋馆,可你失约了!我要把你欠我们娘俩的都记住了以后向你讨要。”安静抚摸着手机喃喃自语,泪水浸湿了枕头,痛了眼睛,哑了嗓子。
手机壁纸是他们两人的自拍照片,那是他们第一次合影,有点拘泥和忸怩,却笑的甜蜜而幸福。从此姜秋林便爱给她拍照或两人合拍,他说要把美丽的瞬间都记录下来,以此见证他们的爱情。
他们的爱情是从那年寒假,两个人做假期工开始的。
江南的冬天气候宜人,穿了一身酒店工作服的姜秋林走到正在擦桌子的安静身边:“你好安静!”
“姜秋林?”安静停下手里动作,睁着大眼惊诧的望向姜秋林,见他穿着酒店的工作服:“你怎么也来打工啦?”
“假期工,每年寒假都做,挣点零花钱。”姜秋林的解释合情合理,其实他假期确实会去挣钱,以往都是和几个同学去补习班授课,他理科好,尤其化学。
去教学比做服务员挣得多,也轻松,而姜秋林此次做假期工不为别的,只为安静而来。
“我也算是假期工,奶茶店一月份到三月份休息,我在酒店做两个月服务员。”安静边擦桌子边跟姜秋林说话。
“你春节不回家吗?”姜秋林突然试探性的问道。
“不回去,春节有加班费。做完这两个月再回家待几天,之后奶茶店就开业了。”安静擦完桌子,开始摆餐具,动作麻利。
姜秋林轻叹口气,春节他是准备要回家的,不然他妈妈能把电话打爆,然后长徒跋涉的跑来找他。
“姜秋林,过来搬东西。”大堂经理的一声呼叫,打断了姜秋林的思绪,看了一眼安静后,便走了过去。
酒店打工的唯一好处就是提供免费食宿,住的地方是酒店后面的居民楼,男女员工不同楼,女员工远一点,不过四五十米的路程,却成了姜秋林的送安静的借口。
刚开始,两个人没有话题,隔着一步距离干走着。
走到一周时,两个人的话题多了起来,酒店某个员工闹出囧事了,某个客人惹出笑话了……话题有了,可路程太短,一件事刚起个头,便到了路的尽头。
两个人维持这种若近若远,似友非友的关系,安静没敢多想,权当在陌生环境里有个略微熟悉点的伴。一年半后,姜秋林一毕业,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这段日子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段小插曲,甚至若干年后,都不曾记得对方了。
这一年的春节,姜秋林没有回家,跟徐凤玲提的理由是“如果请假老板不给开工资,不给开工资,这一个月就白干了。”在姜秋林好言好语和苦苦哀求下,徐凤玲只能妥协了。
春节期间虽然有加班费,却忙的不可开交,姜秋林又给安静买了膏药,一个来月的相处,两个人的关系进步了很多,但只限于言语上。
元宵节这天,酒店难得下班早,姜秋林带安静去民俗村里看灯会,由于人多,姜秋林牵起了安静的手,这是两个人头一次亲密接触,安静也怕两个人走散,便由着姜秋林牵着。
两个人或品尝着美食,或对一个花灯品头论足,在外人眼里完全就是一对小情侣。
逛到坐上末班车下车时,姜秋林又牵起了安静的手:“安静,你是不是想拒绝和逃避我的示好?”
“你……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懂?”安静心里忐忑不安,其实她看出来了,最近几天姜秋林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以前很坦诚很淡然,最近却带着一丝情愫。
“安静,我来酒店做假期工都是为了你,这回听懂了吗?”姜秋林直白的说道。
安静听明白了,却不是她想听明白的话:“姜秋林,我们……”
“你想说,我们不适合、不可能是吗?”瘦高的姜秋林比安静高出一头,侧头俯视着安静,双手放到安静的肩上:“安静,你心里很自卑,你可能不承认,但那就是自卑。安静,你要知道,你不比别的女孩差,你独立自主,你清纯善良,你勤劳肯吃苦,你不爱慕虚荣……安静,你身上优点很多,是很多女孩都不具备的。安静,你很聪明,肯定看出我的心意,安静!”姜秋林握住安静的双手:“成全我的心意好吗?”
安静怔怔的呆愣着仰望着姜秋林,眸里那抹不自信逐渐被姜秋林的话击溃,但大脑是清醒的,理智告诉她不可意气用事。
“你还有一年半就毕业啦!到时……我……我们……”安静低垂下头,心里苦苦挣扎着。
她不是对姜秋林没有感觉,这一个半月的朝夕相处,姜秋林工作上帮助她,生活上照顾她,为她解决醉酒纠缠的客人,为她摆脱厨师的骚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信任他,甚至有点依赖,可是她怕,怕未来的路如何走,怕得到后再失去,怕心伤怕心碎……
姜秋林上前一步,伸手抚上安静的脸:“安静,抬头看我。”
抚在脸上的手温暖而温柔,暖了安静的脸,柔了安静的心。她缓缓抬起头,望到了路灯下姜秋林那双如墨的双眸,眸里深情款款。
“安静,我毕业后,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结婚。如果你不想结婚,你喜欢这边,我就在这边找工作。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去那里工作,你便跟到那里,凭你奶茶西子的手艺和名号,说不上我还要靠你关照我呢!”姜秋林笑着,另一只手抚上安静另一侧脸:“安静,未来的路有很多种选择,无论那一种,我都不会放下你不管不顾,请你相信我!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被爱的感觉。”
“姜秋林……秋林……”被感动到的安静扑到姜秋林的怀里,眼里啄着幸福的泪珠,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吧!她心里暖暖的想着。
橘黄的路灯下两个年轻人相拥相吻,那是他们彼此的初吻,青涩而甜蜜。
姜秋林拍下了他们的第一张合影,“爱已启航”这是他给这张照片命的名子。
往事不堪回首,思绪转回的安静,翻看手机里见证她和姜秋林爱情的照片。
“秋林,你说过不会对我不管不顾,如今你却抛下了我,你让我懂得了爱与被爱,而你却离我远去,爱已启航却在中途抛锚了。”安静把手机放在心口处,心里想着念着,与姜秋林相爱相处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她怕遗忘,努力在心里想着,让大脑记着。
想着记着,迷迷糊糊睡着了,愿梦里再续未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