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绒镇边上的一座小木舍里,美丽的尤族少女在织着入冬的衣衫。羊容儿秀丽的发辫轻伏在两肩,她穿着洁白的羊毛衫,脸颊被屋旁的炉火照得微红。
羊容儿是秋绒镇十里八村最秀气最招人喜欢的尤族姑娘,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经常帮邻乡的村民做一些针线活。“阿山那件衣服也不知道穿多久了,说了他也不听,唉,总说自己身体好,再大的个头也会生病的吧。”羊容儿手中的针线穿梭着,难得从书院回家休憩的日子,她也不忘了帮远山做点事情。
羊容儿从小家人便惨遭了修的毒手,自己因为外出采药才逃过一劫。回到村后,看到村里的惨状,十一二岁的羊容儿直接哭晕了过去。正值雪天,羊容儿独自一人在家门口哭了醒,醒了哭,最后晕倒在了雪地中,直到被路过的远山带了回去。远山昼夜不离身地照顾风寒入骨、伤心欲绝的羊容儿,经过一个月的精心调理与温暖陪伴,羊容儿这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当时只比羊容儿大不了几岁的远山独自扛起了生活的重担,不但把羊容儿的身体养得白白胖胖,还帮羊容儿盖了新房子,在羊容儿的执意下,房子便盖在了远山住所的旁边。远山一人管理农活并且时而去镇上帮忙来维持生计,羊容儿心地善良,从小识文断字,加上自己遭遇的缘故在十里乡亲的帮助下开了间小书院,希望自己能够帮遭受过同样遭遇的孩子脱离痛苦,也希望能给远山减轻点生活的压力。
“容儿,我回来啦!”远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羊容儿慌忙藏好手里的针线,起身去迎接归来的远山。“快入冬了,容儿,我给你抓来了两只兔子,给你炖了补补身子。”远山手里拎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兔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快歇歇,哎呀你怎么又是穿这么少,我都说了会着凉的。”羊容儿用笼子接过兔子,马上给远山披上了件毯子,端上早就泡好的热茶。
“不碍事,不碍事,我身体好着呢。”远山乐呵呵地接过茶,在椅子上休息了起来。
“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开春的时候,你还要陪我去找镇里的乡亲商量我们的婚约呢……”说到这里。羊容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到微不可闻,脸蛋也变得通红。
在长久以往的陪伴中,远山和羊容儿彼此早就萌生了感情,两人约定就在来年开春订婚,请秋绒镇的父老乡亲来见证。只是远山谈到订婚的事的时候,一直心事重重。远山与羊容儿的遭遇极其相似,只是他早在当年遇到羊容儿前便加入了山部,但是因为影内部规定的原因,远山不能向他人泄露自己身份。这个秘密一瞒便是五年,但是一想到自己工作的危险性,远山便担心自己会有不能保护羊容儿的那天,如果一直不告诉羊容儿,是对容儿的不负责,也是对她的不公平。远山最终还是决定向政部申请破例,希望能在开春前告知羊容儿自己的真实身份,再让羊容儿决定,远山也深深爱着羊容儿,尽管这样做有可能失去她,但是……唉……
远山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心思细腻的羊容儿早就发现了远山的异样。“阿山?”
“啊,没事容儿,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远山心中一沉,觉得如鲠在喉。
“没事的阿山,我相信你。”羊容儿坐过去轻轻抱着远山厚实的臂膀,“我知道阿山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我相信阿山一定不会辜负我。我只想和阿山过一辈子,因为我知道阿山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容儿,我……”
“嘘,等你觉得真的可以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看着羊容儿真诚的笑容,远山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阿山哥!”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浑厚的男声
“是六子。”杨六是镇上染坊的伙计,和远山关系很好,经常会帮远山介绍一些镇里的活,能让远山补贴家用。
“去吧,六子找你应该有比较重要的事情。”羊容儿贴心地帮远山裹了件干净的外衣,送远山出门。
“嘿,是容儿嫂子啊。”听了杨六的话,羊容儿不禁俏脸一红,“嫂子,我就借山哥一会儿,放心,一会还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阿山哥。”杨六看见远山和羊容儿一同走出,不禁打趣道。
“去你的。”远山上去就给了杨六一脚,他回头和门口的羊容儿温柔的眼神正撞上,看着羊容儿微微颔首告别,远山拉着杨六走出了木舍。
走到木舍远处,确定周围安全后,远山重现威重的面容:“这次,羌山出事了?”
“是!司命大人”杨六一收嘻嘻哈哈的样子,面色也严峻了起来,“山部三处巡逻遇袭,一人死亡,两人重伤,其中一名重伤的是镇守级别的山部将领。”杨六原名杨重,是山部一处远山手下的头号镇守。
“这些人真是越来越猖狂!”远山怒由心生,尽管这早已在南区成为常事,但这种公然围杀山部同僚的挑衅做法还是让远山感到怒不可遏。
“不过那队袭击的人已经被北州风部的援军全数击毙了,风部今日傍晚已入羌山政部休息。据政部说夜部也可能会有增援。”杨重继续汇报
“风部增援速度的确可观,这次狙杀拦截我们作为主力更不能浪费风部争取到的战机,明日清晨召集山部一处龙山城、定山城、封山城,二处雪山城的人在羌山市汇合,我会亲自与风部政部商议具体狙杀事宜。”远山之所以被选为司命,毕竟有理可依,作为尤族精英,除却有无双的战力还有着果断可靠的战局管控能力。
“是,大人。”杨重声音微微变调,“此外……灵部两个小时前有讯,南方的陵山出现大规模修的异动。并且,第二批灵部斥候……此时尚未回归。”
“……”
“大人,是否请求风部支援,暂缓狙杀一事……”
“不了,中区逃回的修入境南区的时间大概就在这两日,这可能是调虎离山。”
“那陵山市?”
“我亲自带三处涧山城的人去一趟,明日龙山一事你代我赴约。”
“大人,让我去吧!我会誓死保护陵山市的安全……”
“这次异动太过不正常,危险性太高。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相信你。”
“大人……”
“事不宜迟,即刻调动四城人员。”
“是!”看着杨重疾去的背影,远山面色愈加沉重。南州修的猖狂程度一直都非常高,屠杀村庄,袭击城池,甚至偷袭山部、政部早已屡见不鲜,但是应付今日这次变动,连远山也没有十足把握,他的内心充斥着不安。
远山整理了下心情,打算去和先容儿告下别。远山此行孤身南下也是逼不得已,南州五城必须每市皆有人马警惕修的行动,狙杀事宜事不宜迟,风部长途跋涉也不宜现在援助……所谓司命,并不是一个只会发号军令,站在部内最高处供人仰望的头衔,而是一个掌握全部人的生命,时时身先士卒,把自己派往最危险领域的真正领袖。
送别了远山,羊容儿回到了床边继续织衣,尽管远山已经极力掩藏,长久陪伴在远山身边的羊容儿还是感受到了远山的一丝不安。羊容儿并不知道远山的真实身份,在她的眼里,远山只是一个普通但十分可靠的男人,远山虽然平常总是很忙,有时候几天都看不到人,但每次回来都会给自己带东西,还会尽可能抽出来时间照顾她,陪她和学校的孩子们玩耍。远山几乎是寄托着她所有美好的情绪。想到了远山临走时的神情,羊容儿也微微忧郁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把笼子里的小兔子放了出来,喂了几片菜叶。羊容儿轻轻抚着它们毛茸茸的身子:“嘿嘿,你们这么可爱,才不舍得吃你们呢。”
羊容儿抱起一只白兔,静静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思考着明天给孩子们讲课的内容。转首窗外时,她发现一片雪花落在了窗沿,龙山下雪了……南疆也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