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柯愣住了,她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弈方柯此言一出,她发现还真不知去哪找。
当年灭陆家的小门派门主,如今成为了武林盟主。曾经四大家鼎立,谁都没当上盟主,却是这个卑鄙之人登上了江湖至尊的位置。武林盟主哪有一位几位,一旦称之盟主,便是天下无双。
武林盟主萧菱絮,便是陆凌柯的大仇人。
“我去问许师爷。”陆凌柯说完就原路返回。
“站住!你疯了还是傻了?是谁说自己武功还未练成,你想现在就去报仇吗?想找死你大可以捅自己一刀,稳准狠点,死得痛快!”弈方柯用指尖重重地戳着自己的心口,语气竟是有些歇斯底里了。
他一天中说了那么多话,此时还不嫌累:“我刚才为什么说谎,不就是想让不相干的人别卷进来,许家在吴忠手下已经过得很艰难,你别再给他们找麻烦了,他们只是平常百姓。”
“我没想牵扯他们,我只要知道吴忠家在哪就可以。”
弈方柯尽可能心平气和地给她讲道理:“但是在吴忠眼里,尽管萍水相逢,可我们今天帮许姑娘解围,他就已经将我们同许家联系起来。你以为许师爷能牵制住他吗?可要我说,为了保护许姑娘是不错,但许师爷威胁吴忠的罪证太薄弱了,他要么百般拉拢许师爷,要么耐性告罄,干脆强抢。你若是贸然行动,很可能给他们惹祸端。我们不妨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帮许家摆脱困境,又能顺便打听消息,这样不会令人生疑……”被陆凌柯骤然打断。
“你就是看不过去人家姑娘被纠缠想管闲事吧?可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听到了仇人的事我是坐不住的。知县的府邸不可能只有他一家知道,我大可以问别人。”陆凌柯耐心不足,语气强硬,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弈方柯便自顾自地拂袖而去。
谁知弈方柯是铁了心要跟她争辩个长短,小跑着追上她喋喋不休:“你现在问到姓萧的在哪有什么用?你了解他的底细吗?武功练成就一定杀得了他?你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遗孤就算再被他杀了,也都会当你是不自量力向武林盟主挑衅然后理所当然殒身的狂徒,而且,为什么这样一个杀了你全家的人不被武林唾骂反倒能成为武林盟主,你不奇怪吗?”
“弈方柯,”陆凌柯的声音仿佛经过数九寒冬冷却般平静而肃杀,“我记着你我同行几日的缘分,但也容不得你随意置喙。明日一早我送你回扬州,我保证不给你的许姑娘惹麻烦。”
“你胡说八道什么?”弈方柯简直莫名其妙,“你只会想着怎么让我走,可你见着人连句话都不会盘问,要不是我亲亲热热地跟许家人闲扯,你以为他们能相信你?我要帮忙帮到底,随便你折腾吧。”
热热闹闹地吵了一架,两人终于不再说话,夜渐深,弈方柯没心情讲究舒服了,两人意外默契地进了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下。
次日,谁也没跟谁打声招呼,就按着各自的打算出门了。陆凌柯终究是不会套话,直眉楞眼地就问掌柜是否知道知县大人的宅子在哪,招来人家好一通狐疑打量,好在知县不是这位掌柜的亲戚,被劫财的还是寻仇的盯上都与他无关。陆凌柯一路问人一路七拐八绕地找去知县府邸,引起许多人猜想,那吴忠怕是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弈方柯则是盛着满脸良善前去许家拜访。
到了许家门口,弈方柯见门口已经停了一座轿子,想是有人来访,便在附近转了转,转回来仍不见人走,还是打算进门等,遂走到门口请家丁通报:“在下弈方柯,昨日来拜访过的,有事找许小姐,麻烦小兄弟通报一声。”不知为何,那家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应了一声跑进门去。弈方柯自是注意到了这个眼神,确定并不认识此人,便不再多想。
不多一会,那家丁小步麻利地走出门,恭敬地对弈方柯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引他去了许沐的房间。许沐正站在门口,神色有些慌张,匆忙对那家丁说了句“退下吧”,便带弈方柯进了屋。门关得严实,可门外的人却没走,他借支撑门廊的一根柱子掩住身形,留心听着屋里的一动一静。
来许家的是吴忠。他不言不语,懒洋洋地喝着手中的茶,坐在一边的许晋陪着这位知县坐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摸不准他这次又是找什么茬。吴忠面上不露痕迹,实则心里反复琢磨该怎么试探许晋,自打许晋拿手上有他多年搜刮百姓的罪证威胁他,让他打消娶许沐的念头以来,吴忠不是不嘀咕的,最重要的是知道贪污赈灾款的事是否被他抓住了把柄,至于其他,邻近的几个县城都沆瀣一气,官官相护,上面能查出什么来。
吴忠盘算着,要不是许晋这个人比较得力,加之自己看上了他那文弱漂亮的妹妹,愿意好好地跟许家当亲家,早把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塞进大牢悄无声息地弄死。如今想来,若是他手里掌握了贪污赈灾款的证据,乖乖地跟自己同流合污便罢了,若仍是油盐不进,那就别怪他赶尽杀绝了。
实际上,许晋确实掌握吴忠私吞赈灾款的证据,但绝不能让他知道,始终苦于没有门路向上面呈送罪证,只能是一边强硬着态度拿些不被人忌惮的东西假装威胁,一边暗中想办法。
“许师爷,我是真心诚意求娶令妹,你怎么就是……哎……不应允呢?”吴忠喟叹。
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吗?许晋暗骂。“小妹并不是国色天香,大人何必如此执着呢?我等实在不敢高攀。”
“纵不是国色天香,也是小家碧玉,让人倾慕。”许晋听了这话简直反胃,如此款款道来的温柔言语若是出自他人之口便罢,出自这阴险狡诈之人的嘴里,只会令人毛骨悚然。
“有些事说得太多,实在伤我与大人多年共事的同僚之情,还望大人慎重考虑。”许晋自认为足够含蓄。
“但是你觉得你能拿我怎么样?”吴忠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残余的茶水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