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笑仇的剑刺出的时候,剑身上的蓝光忽然流动起来。
盈盈清亮如夏日漫漫的海水。
整个大厅都笼罩在这淡蓝色的光芒中,屋顶那无数闪耀的明珠,就好像皎月下隐隐闪烁的星芒,早已失去了先前的色彩。
流光闪动间,这把奇异的宝剑已飞至活难受喉间。
活难受见状,那两只惨白手骨连忙收回,挡住那蓝剑。
只听“吱”的一声,一阵白烟蓦然从那手骨上腾起。
活难受脸色猛地一沉,慌忙闪身撤回,后退几步站定,低头一看,刚才挡那蓝剑的地方,早已从惨白变为焦黄。
一道剑痕赫然刻在了手骨之上。
活难受本为恶鬼,早已经没了疼觉和触觉,但此刻见到这伤痕,心中也不免微微一惊。
活难受和赌开心虽然一直醉心于赌,但也算是凶灵恶鬼,长年行走在这混沌之地,平常的鬼魅魍魉都不放眼中,更何况这些庸庸的凡夫俗子。
这一来一去,却让他草率轻敌的心全收了起来。
活难受目光一闪,喋喋笑了起来:“我倒是轻敌了。”
能成为当下大帮会中的四个堂主中的一个,权笑仇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除了手中的利剑和本身高强的功力外,更重要的是,在他的为人处世之中,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用理智来解决。
理智。
过分的理智。
这就是权笑仇的过人之处。
他就像是一只蛰伏的老狼,没有任何的感情,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会自动摒弃人性中的那些感性的情绪,变得格外的理智,从来不被个人的感情心绪所左右。
所以,有时候,别人会觉得他的所作所为违背了天理人情,也触犯了一些禁忌隐讳,但他却从不在乎。
就像方才见到外面那些魅鬼,因为还不了解眼下环境,出手会不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他见自己的手下被那些鬼魅所诱惑,可以像遇到危险的螃蟹一般,果断地抛弃一臂,选择继续隐匿蛰伏,来观察当前形势。
这就是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许多年来,无数明明暗暗的利害争斗之中,有人不止一次想要除去他,但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他也一天天变得更加强大。
眼下,权笑仇见这内厅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什么逢虫,多半是人云亦云的传闻罢了。
即便是有,凭借他的功力,也是不惧的。
更可况,眼下在这里的,不过两鬼一树,这对于他来讲,并不算棘手,至于外面那些魅鬼庸庸不过如此,更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心中自认为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才会选择在这时果断的出手。
权笑仇身形一晃,如行云流水般掠回几步,冷笑道:“今天我们本就是用的你们的方式,光明正大的赢了你们,虽然用这种手段对付你们这两个恶鬼,还是有点太客气了。你们若是输不起也没关系,那我们就亲自送你们上路好了。”
权笑仇尖锐刻薄地说完了话,这话自然深深地激怒了赌开心和活难受。
他们是真正的赌鬼,自然是将赌约视为最重。
即便赌注是他们的鬼魄,愿赌服输,他们自然会拿出两条鬼命。
你可以骂他们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但是你不能说他们输不起。
活难受不再去看手骨上那剑痕,抬起头来,转身向赌开心望去,惨笑道:“我们嗜赌不惜成鬼,万万没想到今日会背上输不起的名号,这是何等的悲哀啊!”
赌开心仰天长笑起来,那是怒到极点所发出的狂笑,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这石屋内,无比的惊悚。
笑声不绝,他最后笑得浑身颤动不已,腰也弯了下去,阵阵阴风刮了起来,让人寒颤不已,他身上的粗笨的白麻衣服,也不住地飞舞着。
“输不起?”他猛然地止住了狂笑:“我们当然输得起,只不过在这之前,要先取了你们的性命而已!“
说罢,他霍然直起身来,身形猛地爆长到一丈多高,双眼圆睁,通红如血,獠牙参差不齐,横出口外。
大柱之前和范甲谢乙看到的那只大头恶鬼,在赌开心面前,简直就像是温柔的小绵羊。
活难受飞身掠至赌开心身边站定,怒视着玄之门这三人,喋喋冷笑一声:“拿命来!”
说罢,一口黑气从口中喷出,闪电般飞向权笑仇他们。
这黑气滚滚不绝,暴戾无比,一看就知是至阴至恶之物。
电光火石间,便飞到三人跟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权笑仇手中的蓝剑,“刷”的一声,电也似的反卷了出去。
蓝色的流光和黑色的煞气瞬间纠缠在一起,权笑仇浑身一震,立刻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剑头涌来,使得他的手不由自主向上一扬。
只听“轰”一声,这两股纠缠的光气,像是在地下压抑已久的龙蟒,忽然失去了束缚,狂怒着冲了出去,撞在屋顶。
那青色石玉的屋顶,顿时凹陷出一个大坑,隐隐有裂缝蜿蜒开来。
马川和龙陵再也忍耐不下去,黑衣一掀,各自从衣下拿出一条木刀,刀身凌然直削,密密麻麻的画着各种符语图腾,这自然是特意针对鬼魅的武器了。
他们“唰唰”挥出两刀,气势磅礴,威猛无比,从两侧分别向活难受和赌开心砍去。
他们心中早已将兄弟的堕落算在了这两个恶鬼身上,恨不得将其打的魂飞魄灭。
活难受怒吼一声,白光一闪,手上血肉融雪般从手骨处蜿蜒上延,片刻之间,只剩下一副骨架,没有丝毫的血肉。
成了一具骷髅。
活难受那两个溜溜的眼球,急急一滚,掉在了眼眶外面,他却毫不在意,似乎再也不用这眼睛来看跟前这些人一样,浑身骨骼“咔咔”一响,冷笑一声:“找死!”
说罢,便飞身掠到马川跟前。
马川龙陵见状,手腕同时一紧,快如闪电,左右同时向眼前这骷髅砍去。
虽然他们刀势快如电光火石,却已然迟了一步,那如铁钩般的手骨嗖然间拉住了马川握刀的右手。
龙陵挥刀一扬,想砍向这骷髅,却见活难受一拉,一扭,“咔嚓”一声,马川的右手便硬生生被扯落下来,软塌塌地搭在身侧。
马川顿觉彻骨的疼痛从右臂传来,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但他却也是响当当的铁血汉子,咬紧牙关,趁势反击,左手猛然伸出,趁机锁住了活难受的手骨。
龙陵见状,眼疾手快,木刀猛进,用尽全身力气,砍在这惨然的白色臂骨上。
那木刀果然是辟邪的利器,只听“咔嚓”一声,活难受那臂骨如枯柴一般,折成两截。
龙陵马川的夹击,看似自损五百,伤敌五百,却万万没料到,那化成骷髅的活难受似乎毫无知觉一般,任由手臂折断,毫不在意。
那折断的臂骨锋利如枪,活难受借机趁势一刺,这臂骨像一条毒蛇,悄然无声地滑入了马川的胸膛。
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马川胸前的黑衣瞬间变成了紫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