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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爱

从小到大,爸妈真的从没责备过我,一次都没有。甚至从来都不曾说我做错过什么。玩耍受伤了,他们会第一时间问我哪里痛,帮我揉揉吹吹,抱着安慰哭成泪人儿的我。

爷爷说,我很小打针挂水就一声不吭。护士帮我抽着血,我还会好奇地盯着针管看。

我想大概是妈妈总是守在我身边,紧紧抱着我,她一直会说:可能会有点痛哦,痛就哭出来,怕就告诉妈妈,妈妈保护你。我却觉得没什么,马上就会好。

我还奇迹般地爱去医院看病,奇迹般地吵着要吃药。大概是我妈一直告诉我,医生阿姨和叔叔会治疗我们,保护我们的身体。

在我妈的字典里,没有威胁恐吓四个字。所以大家童年里可怕的医生和警察,我是不了解的。在我眼里,他们都是保护我的善良天使。

我妈从不会说:你怎么怎么样,我就怎么怎么样!从不!她从来就事论事,她说,她不希望我屈从于任何威胁,她不会给任何人威胁我的机会。

所以我的正常脑回路是,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她最喜欢听我说出真实的感受,每次当我告诉她我的害怕,紧张和生气,都会先被她一顿夸:小小能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感受,真好~妈妈特别开心!

每当妈妈这个样子我啥情绪都没了,瞬间晴天一万米。我记事很早,记得小时候很多事,大概是因为幸福。我记忆很好,记什么都不费事儿,大概是情绪困扰占据得很少。

打碎碗弄撒饭菜,他们最先关心我受伤了没有,然后安慰我没关系,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告诉我,打扫干净就好。

三四年级一次晚上尿床,妈妈知道后,先是担心我有没有受凉。她说谁都会有没忍住的时候,没关系,洗洗干净就好。还嘱咐我,以后晚上想上厕所,害怕的话随时喊她,我们一起去。

我的脾气是真的好,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我也会第一时间冷静下来迅速处理。不管是同学还是同事,都很愿意跟我合作共事。大概是因为,别人更在意事情好不好,我更关注当事人情绪对不对。

我也从没因为考试而受过责备。他们真的不在乎我的成绩。有时候没考好,我自己反而懊恼地不行。他们却安慰我没关系。他们说学习就是锻炼思维能力的一种方式。没犯过错,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对。他们说认真做事才能找到事情的乐趣,他们希望我快乐。他们告诉我,我可以去质疑一切权威,就算所有人与我的想法不同,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妈妈说,别在意别人说什么,那是他自己的观点,是观点就有其片面性。我们要做的是通过自己的学习和思考去探求真理。那才是宇宙运行的真正规律。

那时候,但凡有人以上对下地教导我,对我指手画脚,心里就会送他几个字:片面!走你!

所以我总能确认自己的感受,毫不犹豫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却又一次又一次奇迹般地突出重围。

初中情窦初开,告诉妈妈我好喜欢一个男孩。她一脸少女的欣喜,让我主动去认识这个男孩,接触他,靠近他,感受悸动着的自己。她早早渗透我生理知识,现在又细细告诉我什么是性。

她说,喜欢是件多么让人快乐的事情,我们得早早去感知。她只希望我爱惜自己,然后尽情地享受生命每一段旅程的惊喜。不负此生所有的爱意。

我大学毕业就早早结婚,两条医学狗搀扶着走完下半生。我的他说,你快乐鲜明地那么耀眼,我慕你而来,无需丝毫犹疑。

记得高中,妈妈受邀为家长代表全校讲话。她以一首自己写的小诗结尾,那时我就背下来,多少年过去了,依然清晰:

“孩子,你是一直住在我心里的那个小孩。

直到二十几年后的一天,我才能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与我相见。

我一直活在别人的眼中,第一次我活在自己的眼前。

你是那么原始,生动。那么笨拙,可爱。

我终于有力量去守护这个小孩。这一次,我将捍卫他所有的自由。

我的力量很小,却足矣给你全世界的爱。

世界的力量很大,却夺不走你半分的自由。”

在没几个人能听懂的年代,妈妈真的坚守了这样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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