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修容本是少女心气,近日来居于冷宫韬光养晦,已是十分不耐。记得端妃吩咐,不敢与宫女后妃多言,偶然听得御花园有男声交谈,便好奇而自前去查看。
却是炮趁秋狩良机,宫内空虚,便潜入进来。不欲唐突佳人,自与丁坐而弈棋,静待良机。
不消片刻,果见英修容循声而来。见二人饮茶作乐,便与之交谈。
丁与炮奕,不敢胜,亦不敢大败,心下已是煎熬万分。正见英修容来,便起身道:“娘娘若是有兴致,不妨来游戏一番。”
英修容不作姿态,当即入座,观摩棋盘。
丁解释道:“此名西洋棋,绝类象棋。只有数点不同,乃是相可过河,王可出宫;卒攻两翼,飞马腾空;无炮有后,八方惊恐。”
英修容观摩棋盘,笑道:“此阵不佳,如真以此作军阵,必大败。”
丁见话术不得呼应,复道:“且容奴才再说不同之规。卒虽无用,到底可成后;王若不动,臣子可易位;后虽霸道,炮马可取之。”
英修容不识其他,只问:“何处有炮?吾可自携炮厮杀乎?”
丁一番挤眉弄眼,英修容只看棋盘,不得已而点道:“象牙为棋便无炮,天下为棋便有炮。”
英修容目视欧先,笑道:“欧先虽名中有‘炮’字,可不许翻出炮来耍赖。”
丁贼心不死,犹自说道:“且容我再讲解一二技巧。应设法令王易位,如此可以出车灭敌;应设法暗取其后,若留后必威胁我王;应以我后多处辅佐,炮既不在,自后代之。”
英修容唯唯耳,待棋局一开,毫无章法,错漏百出,炮与之势均力敌,一时不亦乐乎。
丁心知未能建功,便自寻借口告退,留二人棋逢对手。
当日弈棋归,炮不喜道:“弈者,小道也。不数局便见其有不耐之色,当设他计。”
丁暗自腹诽不已,仍强笑作谏曰:“想是那英修容年纪尚小,贪玩好动。明日相见,可多谈武林趣闻。”
次日依约相会,炮与之谈武林轶事,英修容神态如常,未见喜色。炮思虑一二,乃曰:“此所以谓‘魔筋鬼肉’者,惨败于我手,偷服我家传秘药,今日模样甚是搞笑,已然无面目与江湖人士相认。”
言毕,自比拟何理之态,作速写一张,令英修容观看。
只见此人浓眉大鼻,故作严肃,而躯干肥胖,八乳点缀其间,可怖亦可笑。
英修容见速写有趣,吵嚷要学,炮知此乃良机,手把手教学,一时暧昧非常。
如此不数日,便见欧先携英修容往御膳房就餐,此事大有风险,丁乃急急以重金贿翟变,令谨守大门,不使人入。
饮食至半,炮引经据典,大谈古今野史,英修容饶有兴味,二人相处甚佳。
忽见二人娉婷而来,立于膳房门口,却是敬太妃前来。丁不识太妃身份,强自上前阻拦,谓之曰:“启禀娘娘,昨日于膳房内见有蜣螂出没,正作扫除。娘娘有什么要求,只把餐食点了,稍后为您送至宫中。”
敬太妃冷眼视丁,复观膳房大门紧闭,便道:“言语神态诸多破绽,不知汝是何方势力。哀家年迈,不与尔等宵小计较,稍后备素斋一份便是。”
后妃此时不在宫中者,一查便知。丁自居为欧先重臣,在外多有人识。如若此人有心关注,便是把柄已然流出。且服素斋,不能为钱帛所动,自称哀家,必是太妃,言语颇有权重。
丁顾念此事棘手,一时竟起杀心。忽而思虑此人必有防备,而翟变遇命案必不敢遮掩,由是而作罢,只待欧先约会完毕,寻得机会细细与之说了。
炮闻而大笑:“人生在世,岂能不留半点蛛丝马迹?他日若此情断绝,至少有太妃记得,岂不为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