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送归郑氏,二人复归平淡。炮思虑一生情场坎坷,不由得五味杂陈,一时落寞不言。
不数日,炮心有所感,谓丁曰:“吾之大志,乃依光武典故而做。昔年谓葛丽华者,惟图用典亲切耳。吾心中之阴姬,实为当年陆氏。只如今位极人臣,身不由己,待归京城,自当与杨国维探讨一番,不知其女沈亦然现在何方。”
丁闻之,对曰:“欧先高明,依卑职愚见,可先迎归陆氏,他日大权在握,再行转正,如是亦不失光武典故也。”
炮闻之欣然,翻出朝服,谓人曰:“昔日陆氏醉心学业而冷落于我,女子读书不过为攀附好人家,吾今日显赫无比,定能博取芳心。”
继而车马浩荡,至陆氏家宅处,令小厮叩门通报欧先来访,便见一中年妇人大喜而出往迎接。炮入室见此处家具简陋,自觉有戏,便与之稍作攀谈,言语间甚是亲切。
问及小女,妇人呼喝一声,便有一女应声而来,其长发如瀑,美目流转,粉腮渐带娇羞之意,出声道:“卑职见过柱国大人。”
炮见之惊骇,怒道:“陆氏何在!”
妇人忙仆地请罪,道:“启禀大人,陆氏原是租住于此,学业一毕便退房离去,草民母女二人乃是新任租客,真不知其动向。”
炮惊怒渐平,回忆当年,陆氏确是外乡求学之人,因大叹:“毕业而搬家,原以为皆是青春小说捏造,今日真遇此事,悔矣!悔矣!”
复看那民女,却有一二眼熟,又回味过来,岂有民女以“卑职”自称?
炮乃喝问道:“兀那女娃,汝是何人?”
民女按下脸上娇羞,眉眼间露出几分英气,自辩道:“启禀大人,卑职本是东厂密探曾雨旎,受皇后指示,携精英干员搜寻活佛下落。孰知那唐明改组厂卫,卑职一时失落,便投为皇后私兵。那日听闻郑晓林欲对大人不利,便暗往葛氏祖宅,修改大人少年之志,以便大人掌握主动。”
炮闻之,稍安,便道:“原来如此,不知你二人故意租住于此,是何居心?”
曾雨旎娇羞之色复现,乃道:“启禀大人,皇后已许我金盆洗手。卑职,民女心喜活佛,知他不忌酒肉,还请欧先为我牵线搭桥,不知他可否能不忌女色?”
炮闻言好奇,问过活佛之所在,便撇下曾氏,自登门造访。
活佛亦不在别处,正在小达旧居门前扮作乞丐,自娱自乐。炮与之相谈数句,知其必不愿娶妻,因而绝口不提曾氏之痴心。复见其衣衫褴褛,便道:“活佛既不愿受女色,可愿随我去府上受些酒肉?”
便接引至府中,一番宴饮游戏,各自叙旧,热切非凡。
次日,炮不复有故友重逢之狂喜,丁乃建言曰:“欧先今日得知皇后、唐明二人各自布局,正可利用一番。郑晓林本欲刺杀欧先,必是因得见墙上刻字,欲谋求更多而改作美人计。设若令曾雨旎具言皇后之龃龉,而郑晓林闻之必知计谋败露,一旦反报唐明,便成驱虎吞狼之计,岂不大妙?
且说唐明者,欧先之敌也。皇后者,榛妃之敌也。如若曾雨旎见得欧先旧志,暗中捕缚陆氏,软禁以为底牌,则皇后内外交困之下,必以此为筹码,求欧先与之共谋唐明,届时除明留后,以后制榛,则欧先独揽大权,登临之事可计日而待也!”
炮闻之,漫道:“此计稍佳。只陆氏未毕为皇后所得。”
丁笑曰:“何必得之?如欲插手其事,陆氏此人莫须有也。”
炮微怒:“吾与榛妃结交于微末,如今各自身居高位,期间多少坎坷,切莫再提背弃盟友之事!汝之计谋甚好,只作前半,以为倒坦之计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