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口称改日,却是翌日便登门拜访。唐建宁进得欧先公府,口中啧啧称奇。
昔日炮尚未发迹之时,尝为董文彪所追逐,与唐建宁手下吴谦见得一面,还算有些交情。
几人寒暄过后,唐建宁见欧先面色和善,便道:“吾进京赶考,见京中两大客栈皆是高楼大厦,而房间逼仄,大略是京中地皮紧张。吾虽不吝资费,也难得一舒适居所,不知可否在此处借宿些许时日?”
炮乃掩口而笑,问曰:“汝进城之时,可否与那运河摆渡人攀谈?”
唐建宁道:“信也。那摆渡人煞是热心,介绍京中两大知名客栈,曰‘你家我家不及如家,前庭后庭尽在汉庭’。近两日吾正是蜗居于此,心下大是憋屈。”
炮指点道:“非也。运河摆渡人皆是杨威帮人士,毫无道德可言,最喜收受烂钱而作广告。如家汉庭皆是三流客栈,教齐先为汝介绍一好去处罢。”
齐先接到:“原来如此,吾尚以为唐老板发于微末,思勤俭节约而入住此等卑贱之处。京中高档客栈皆是兼营青楼,不知唐老板欢喜何种女子?”
建宁面露难色:“吾尚有婚约在身……”
齐先恍然大悟:“既是如此,便住我牛郎店中即可。”
齐先之牛郎店历经风雨,俟复孝风头过去,复趁榛妃人脉而搭上后宫诸妃,终得壮大。几番搬迁,最终盘下戏院对面茶室,而稍作转型。
牛郎不同妓子,其女客之来,重在倾诉陪聊,起处便多为清倌。及齐先产业做大,便隐下财色交易,一时与戏院合为“清流双壁”。
唐建宁居于天字包厢,房费昂贵,吴谦心有不忍,便与齐先说了,也下楼一番接客,以补贴家用。
不数日,便见考生陆续而来。期间亦有家财富裕者,寻摸高档住处,便寻得戏院此处。
戏院之客皆自诩雅士,点人甚少涉及侍女小厮,因而客房时时空置。清客效法李神暗语,谓丛丛曰“水一楼”,便得精装修空房一间,得以暂住。
月余,科考将至,欧先携众人往唐建宁处为之送考。
待至其住处,却见唐建宁手捻纸牌,正和一人对搏。官宽正瞥过牌面,便道:“此小儿翻牌前后下注几何?”
唐建宁一时惊诧,回道:“未有下注,止大盲耳。”
官宽正笑道:“则其筹码皆为转牌处所下,转牌为亲王,汝可全下。”
继而其人大骇,旋即弃牌。
唐建宁不识,出声询问。官宽正笑而不语,官窄正为之解释道:“汝于翻牌处拿得对尖,其转牌加注,或是手中有国王。如其为一对,在翻牌前必有动作,可见其手中止有一张,汝已胜之也。”
唐建宁一时大为叹服,官窄正复笑道:“想我兄弟二人昔日于江上开设赌船,人称大烟赌王,此低端局也,只是信手拈来。”
言毕,拱手向输家道:“不知这位牌友名姓。”
此人自报家门,名讳郭可佳。其自幼饱读诗书,此番科考本是踌躇满志,孰料考官认定其尚未成年,令来年再考。不得已,便暂住此间,欲于京中消磨一年时光。
郭可佳亦是丰神俊朗之辈,偶然来此兼职,便趁下钟后于唐建宁稍作牌戏,挥霍一日所得。
唐建宁有日记一本,自郭可佳到来,几日依次记为:“
廿一:打牌
廿二:打牌
廿三:今日自省,当振作。岂能日日牌戏?!
廿四:打牌
廿五:打牌”
炮见少年心有大志,而行动怠懒,不由得感同身受,笑道:“且不说其他,明日科考,唐明主考,吾不得帮助,君且多努力。”
唐建宁此人极为聪慧,早年便对诗书多有涉猎。及其立志考取功名,乃借家中横财,购置长明灯数十盏,日夜苦读,早已胸有成竹。
及发榜,果为进士,只待殿试分出一二三甲,便可衣锦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