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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计八路人马参与的混战,以宇文庆歌人头落地而结束。
宇文云峯带着大批金嘲卫姗姗来迟,当他得知自己的弟弟身首异处的时候,几乎是从银翼剑齿虎上瘫倒下来,用双手扒着地,爬着来到了宇文庆歌的脑袋边上。
那场面简直可以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来形容,宇文云峯悲痛欲绝,嚎啕大哭,眼泪流量可能比十个林黛玉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并且连续哭晕过去三次。
第三次晕过去的时候,手下人生怕这位感动三界的绝世好哥哥会哭死过去,让宇文梁忌绝了后,赶紧趁着他昏迷抬回了行宫之内。
没有一个人不相信,宇文云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杀死弟弟的凶手,将他千刀万剐,粉身碎骨,以祭弟弟的亡灵。
果然,当宇文云峯醒过来的时候,没等情绪平复,便将宇文勃发单独叫到了房间里,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定是在商议如何为宇文庆歌报仇雪恨。
事实上,当宇文勃发关上房间大门的时候,宇文云峯便露出了真实的嘴脸,一脸不悦道:“妈的,这场哭戏演得老子累死了!”
宇文勃发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宇文云峯,恭敬道:“大少主,流了那么多泪,先喝口水吧。”
宇文云峯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满怀期待地笑道:“怎么样,事情可是依照我们的计划发展的吗?”
宇文勃发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宇文云峯的脸上像是被乌云遮盖了似的,笑容随即消失不见,语气变得沉重起来,“怎么回事?”
宇文勃发轻叹口气,回答道:“宇文庆歌是被元能化刀杀死的。”
“什么!”宇文云峯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情绪激动道,“慕容誉居然派了八阶高手过来吗?”
宇文勃发摇摇头,解释道:“不,慕容誉派来的人跟我们预想的一样,只有七阶功力,而且一定是皇甫家的人,他已经被我杀了。”
宇文云峯顿了一下,问道:“尸体呢?”
宇文勃发跪地认错,“是属下大意了,那人尸体虽然在,但他毁了自己的容貌,挖去了自己的双眼,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他是皇甫家人的证据。”
宇文云峯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压制心中的愤怒,“你太让我失望了,这点小事居然也办不好!”
宇文勃发低着头,不敢看宇文云峯的脸,语气卑微至极道:“属下无能,请大少主治罪。”
宇文云峯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坐回了在床上,许久才开口问道:“你可知杀死庆歌的人是谁吗?”
宇文勃发微微抬首道:“两仪界内为我们所知的能够元能化刀的人,只有三江帝国陨星阁阁主的冯虚。”
宇文云峯淡淡道:“他和我一样都是南宫族长的人,这一次他没有接到参与行动的命令。”
宇文勃发接着道:“大少主所言极是,所以属下觉得杀死宇文庆歌之人定在太极八大家族之内。”
宇文云峯沉思片刻道:“不对吧,如果是八大家族中人,既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慕容誉的人,那么只剩下慕容滕了,他应该派人保护宇文庆歌才对,又怎么会出手杀死他呢,如此一来,阳元祁必然难辞其咎,慕容滕难不成想毁掉自己的一手扶植的亲信吗?”
宇文勃发摇摇头,一脸茫然道:“这一点属下也想不通,不过有些东西,大少主您一定要看下。”
宇文云峯疑惑道:“是什么?”
宇文勃发拍拍手,门外早已等候许久的手下端来了一小筐令牌似的东西,全都倒在了桌上,随后退了出去。
宇文云峯一招手,示意宇文勃发站起来,自己也站起来走到了桌边看了看,桌上满是一面为蛟龙,一面为仙鹤的令牌,不禁大吃一惊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长天令?”
长天令,大乾帝国第一门派长天司的专属令牌,传说唯有长天司的顶级高手才可以佩戴。一旦拥有了长天令,等于将自己奉献给了帝国,从今往后将只听从大乾皇帝的命令,为帝国鞠躬尽瘁,完成一系列关乎帝国命运的机密任务。
宇文云峯知道这回事,因此特意在派出的杀手身上放了许多假冒的长天令,等到宇文庆歌一死,将黑锅扔给慕容誉后,再用这些长天令要挟阳元祁,让他与自己合作,从而达成一石二鸟的目的。
但眼前桌上的长天令不仅数量比计划的多了一倍有余,而且材质多种多样,品相参差不齐,一看就是假冒伪劣。
宇文勃发在一旁回答道:“禀大少主,这些长天令是属下从杀手的尸体上找到的,不过应该都是假的。”
“哦,有意思……”宇文云峯拿起一块长天令,低声叹道,“看来有许多人跟我们的想法一致,都想用长天令栽赃阳元祁,这老小子得是多少人的眼中钉啊!”
宇文勃发嘴角一扬道:“如此一来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这些长天令不管真假,光看数量就足够拿来要挟阳元祁了。”
宇文云峯摇摇头道:“不,这些长天令太多太假,阳元祁毕竟是大乾皇帝,他的背后又有慕容滕撑着,全拿出来反而会坏事,可没法子逼他背叛慕容滕,跟我们合作。”
宇文勃发道:“那我们只拿自己造的好了。”
宇文云峯没有应答,他似乎是在假长天令堆里看到了什么,随手翻找出了一块质地纯美四周包着金边的白玉长天令,“这块长天令是从哪里来的?”
宇文勃发看了一眼,回答道:“也是从杀手的身上找到的,这块似乎看得比较像真的。”
宇文云峯看了一会儿,面露惊喜之色,笑道:“看来大乾皇室之中也有人想置阳元祁于死地,我敢保证这一块绝对真到不能再真了,这一次阳元祁可跑不了了。”
宇文勃发见主子高兴,赶忙恭维道:“大少主英明无双,连运气都如此之好,您的计划定能成功。”
宇文云峯得意一笑道:“当然,不过皇甫家的那个杀手毁了容确实让事情麻烦了一些,想要拉慕容誉下水可不容易了。”
宇文勃发拱手赔礼道:“属下无能,给大少主多添麻烦了。”
宇文云峯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庆歌是死于元能化刀,便不至于真的让阳元祁以死顶罪,坏了大计,接下来怎么做,我已有计划了。”
宇文勃发躬身道:“属下多谢大少主恕罪。”
宇文云峯道:“现在你可以准备准备,让阳元祁到桃源县来了。”
宇文云峯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宇文云峯点点头,转身回到了床上,又变回了悲痛欲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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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后。
深夜。
大乾帝国,桃源县,桃花源客栈。
每一年春光明媚之时,桃源县所在的清浒河畔的桃花便会准时盛开。作为方圆十里之内,观赏桃花最佳的所在,桃花源客栈的生意总会好到爆棚。无数游人蜂拥而至,在此会友赏花,对饮笑谈,热闹程度堪比大乾帝都三年一度春祭大典。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份热闹的。
对于桃花源客栈的三个伙计来说,每年春天的热闹等同于一场持续近一月的酷刑。络绎不绝的客人带来的,不仅仅是老板抠抠索索加的一点工钱,还有起早贪黑的艰辛工作,世上可没人会喜欢加量不加价的加班。
比如今天,三个伙计原本洗干净了碗筷,擦完了桌椅,收拾好了厨房,正要回去呼呼大睡,结果突然有个小鲜肉半夜上门喝酒,老板又来者不拒,这一喝就更不知道今晚能睡几个时辰了。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打了鸡血似的狂算账的客栈老板钱甄多,猛一抬头,踹了身旁昏昏欲睡伙计王五一脚,骂道:“你小子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有人敲门吗,快去开门。”
王五正要与宜春院的头牌梦里相会,硬生生被一脚踹醒,浑身一激灵,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钱甄多大声斥骂道:“这个月的工钱,你小子想不想要了,还不去开门?”
伙计张三和李四在一旁忍不住咯咯偷笑。
王五总算是回过神来,瞪了张三李四一眼,耷拉着脸,嘴里嘟囔着开门去了。
“他娘的,三更半夜一个个都不好好睡觉,跑客栈来干嘛!”
“小哥,我们不睡觉,是来喝酒吃肉的!”
门被打开了,出现在王五面前的是一个面容俊俏、双目如星的高颜值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如雪,手持一把银色剑鞘的宝剑,乐呵呵冲着王五拱手施礼,仿佛比捡了一箱金元宝还高兴,接着道:“但是如果你们有空房的话,我们吃饱喝足后,是要睡一觉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又是客人,王五也把自己的臭脸换成笑脸,恭敬道:“客官,请问一共几位啊?”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一把推开大门,将王五往边上一推,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小子他妈怎么啰里八嗦的,你管我们几位,让我们都进来了,你不就看见了吗?”
王五踉踉跄跄地坐到了地上,抬头一看,一个身型魁梧,面目凶恶,背上背着两把红色斧子的光头大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手持青色剑鞘宝剑的青衣姑娘和一个腰间悬着两柄雕花刀鞘短刀的黑衣姑娘。
这两位姑娘皆是天香国色之姿,身形曼妙,楚楚动人。只不过青衣姑娘更加和善一些,见王五摔在地上,点了下头,大约是在表示歉意,而那黑衣姑娘则是面无表情,冷若寒冰,仿佛全天下的男人都欠了她银子似的。
少年是最后走进来的,他扶起王五,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抱歉,我朋友性子急,火气大,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对了,你没受伤吧?”
王五揉了揉屁股,摇摇头,伸手一引道:“客官您言重了,我没事,您请进吧。”
少年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客栈里大汉和两位姑娘已经落座,大汉看了一眼张三,一招手,大声道:“伙计,过来,我们要点菜了。”
张三快步走过去,笑脸盈盈道:“这位爷,您需要点什么?”
大汉想了一下,说道:“给大爷我上一坛好酒,三斤牛肉,一盘大肉包子,好了。”
张三又看向两位姑娘,不由地被她们倾国倾城的姿色所震撼,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黑衣姑娘瞪了张三一眼,冷冷道:“你看什么?”
张三怔了怔,回过神来,脸上满是尴尬之色,硬着头皮解释道:“小的……小的只是想问问两位姑娘需要点什么?”
青衣姑娘笑了一下,犹如春风拂面,醉人心扉,道:“麻烦小哥会给我们再上四个小菜,上什么无所谓,选你们店特色的就好,然后再给我们上一壶淡茶。”
张三点点头,转而又问刚刚坐下来的少年,道:“这位公子需要点什么吗?”
少年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们先吃着,不够再加吧,帮我们收拾三间上房,吃完后我们要休息。”
黑衣姑娘忽地道:“我们四个人住三间?”
少年非常认真,并且万分肯定地点点头道:“对啊。”
黑衣姑娘冷眼看着少年,问道:“敖荒雪,你是打算让我和素浅睡一间,还是你和谢九河睡一间啊?”
谢九河嘿嘿傻笑道:“我没事,荒雪兄弟要是想和我睡一间也可以啊。”
敖荒雪“咦”了一声,一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样子,说道:“寒碧,我像是喜欢和一个壮汉挤一张床的人吗?”
谢九河居然想了一下,才顾自摇了摇头。
寒碧冷冷道:“你想怎样?”
敖荒雪转头看向了素浅,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油腻腻地说道:“我当然是想和浅浅睡一个房间咯。”
这回该轮到寒碧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平易近人的素浅早看穿了敖荒雪的心思,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爱慕的小眼神,全都扔进了风里,转头对张三道:“小哥,不用理他,给我们收拾四间上房就好了。”
张三也不想多在四人中间掺合,点了点头道:“那小的这就去准备,酒菜很快就给各位端上,请稍等。”说罢,退去了。
敖荒雪仍是贼心不死,一个劲地撒娇道:“不要嘛浅浅,伦家就是想和你一块儿睡觉觉嘛。”
寒碧越看越觉得恶心,谢九河或许是因为看得习惯了,没什么反应,而素浅更是无动于衷,完全把敖荒雪当成了空气。
“公子,这位姑娘似乎对你的一片痴心不感兴趣。”
忽然,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四人不约而同循声看去,这才发现客栈的一角竟有客人在。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身旁有两位美艳绝伦的婢女为他斟酒。鲜红的衣裳,雪白的皮肤,两缕青丝垂落胸前,一双眸子空蒙忧郁,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就连黑暗的角落都因为他变得引入注目。所有人无不相信,若他是一名女子,必定如天仙下凡一般,能叫天下所有男人为他痴狂。
敖荒雪也不反驳,反而是哈哈大笑,向着红衣少年说道:“阁下说得对啊,但是追女孩嘛,总是要锲而不舍,方能修成正果,我有信心,更有耐心!”
红衣少年抚掌微笑,道:“公子说得好,在下敬你一杯酒,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说着,轻轻一弹手边的一杯酒,酒杯登时快速且平稳地飞了出去。
敖荒雪一伸手,一滴不洒地接下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素浅三人看得一惊,正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敖荒雪一抹嘴边,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多谢公子祝福,他日有机会定叫你喝我的喜酒。”
红衣少年也放声大笑,将一杯酒饮尽,说道:“公子果然豪气,若他日公子娶亲肯邀请在下,在下就算是跨山越海,也定当赴宴。”
说罢,两个少年又相对着大笑起来。
忽然,“砰”的一声,客栈大门被一把推开,门外走进来两个手拿宝刀的黑衣大汉。
离门最近的王五赶紧过去招呼道:“两位客官,请问您是住店吗?”
进来的两人中的一个大汉,虬髯满腮,不客气道:“你小子是白痴吗,大半夜不是来住这里,老子来这里干什么?快给老子收拾两间上房!”
说着,他又扫视了周围一圈,看到了红衣少年与敖荒雪两桌客人。
红衣少年和敖荒雪见来了新人,竟都很默契地闭了嘴,也没有去看两个黑衣大汉,张三刚好把敖荒雪那桌的酒菜端上桌。
素浅轻声道:“我们只管吃自己的,吃完就去休息。”
谢九河和寒碧皆是点了点头,只有敖荒雪忙着向素浅放电。
王五吓得浑身哆嗦,急忙引路道:“两位爷,上房都是收拾好的,直接就能入住,请随我来吧。”
另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黑衣大汉忽然道:“小二,既然房间都是准备好了的,那我们也不急了,先给我们来一坛酒,两斤牛肉,两个小菜吧。”
大胡子汉子疑惑道:“大哥,咱们不休息吗?”
刀疤脸汉子先是示意王五去准备酒菜,随后拉着大胡子汉子坐下,在他耳边悄声道:“急什么,客栈里这么热闹,咱们说不定能给王爷带去点新鲜的消息,先吃再说。”
大胡子先是有些疑惑,又看了周围一圈,好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点点头偷笑道:“大哥,你果然高明。”
桃花源客栈又暂时静了下来,三桌客人该吃吃,该喝喝,一切都是如此平静,可是谁人不知,坐在这儿的人铁定与宇文庆歌之死脱不了干系,但杀死他的人到底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