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之中,沈玉泉面带微笑,望着苏秋桐远去的背影傻笑,少了战场上厮杀的煞气,多了几分少年的羞涩腼腆,此时的他,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舍得摘下面具,坦露真我。
“差不多就可以出来了,非要我捉你出来不成?“沈玉泉神色渐冷,眸中藏着寒星。
倪竹雨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面对着沈玉泉,神色自若,淡淡道;“我知你不会马上杀我,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哦“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倪竹雨道;“况且我们还有同样的敌人。“
沈玉泉笑意渐浓,“你说错了,我们不是同一类人,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汤业活着来到了皇城,你不会不知道吧。“倪竹雨道。
沈玉泉面色不变,淡淡道:“你是汤业的人?“
“我应该说过,我们有同样的敌人。“倪竹雨道。
“明白了。“沈玉泉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汤业的下落。“倪竹雨神色严肃。
月色清冷,竿影高抛,黑云掩盖冷月的时候,万物都静寂起来,只有一阵刺骨冰冷的笑在扩散,那笑不是从口腔发出,而是从脏腑间,在幽冥里。
沈玉泉止住了笑意,淡淡道;“汤业已经死去,你可以走了。“
“汤业没死,我前几天还……“倪竹雨住了口,恍惚间她想到一种可能。
“唉,何必呢。“沈玉泉抽出一柄长刀,淡淡道:“给你机会不走,那就留下吧。“
“我需要汤业的下落,请你告诉我。“倪竹雨没有放弃。
“好,我送你去见他。“沈玉泉话音落下,单刀便已到了倪竹雨的头顶。
寒意入骨,倪竹雨间不容发避开这一刀,身子已经向外激射,同时她的袖口飞出点点寒星,雨点般封住了来路。
沈玉泉单刀一斩,劈开所有的暗器,抬头看去,倪竹雨已然化成了一个小点,沈玉泉冷哼一声,凌空跃起,一刀斩出,一道黑光远远激射出去。
远方的黑影身子一顿,直挺挺的坠下,沈玉泉脸色一喜,纵身追了过去,大街空荡荡,只有一滩冰冷的血迹,在无其他,沈玉泉眉头紧蹙,认真思索,半晌后冷哼一声,收刀归鞘,向王府大步走去。
明月殿,司空见月紧巴巴的说着什么,时而蹙眉,时而大笑,两只手不停的比划着什么,苏文正带着笑意,不住的点头,有时也会插上一句,司空见月的兴致就更浓烈了。
“说实话,你也应该向犁悍仙那样,英明神武,战力无双。“司空见月道:“你想想,未来你掌握大周皇朝,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底下的人不听话怎么办?“
苏文正摸了摸下巴,道:“你错了月儿,治国靠的是仁政,只有百姓富足,国家才是真的富足,一个靠武力征服百姓的君王不是明君,而是暴君。“
“暴君怎么了,他日你当了皇帝,谁敢乱嚼舌根,株连九族,凌迟处死,通通杀个干净。“司空见月道。
“不是这样的。“苏文正道;“我若登基,当大赦天下,免除奴隶制,将国有土地分封给需要的农民,让他们不在为吃喝发愁,不在为没有家而四处漂泊,万民一心,实现百姓治理国家,至于朝廷则是充当协助的职责,共同管理社会。“
“傻,那个皇帝会这样做。“司空见月道:“那些浑身泥巴的百姓本身具有奴性,他们本身就是为了使权贵富足而存在,如果国家不需要他们这样做,他们活着就没有意义。“
“生而自由,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生来就高人一等,天子也是一样,如果一个国家从根本上限制了底层百姓的生长,这个国家就将走向腐败。“苏文正道:“如果硬要我做这样的暴君,我宁可放弃皇位。“
“好啊,如果非让你选择一次,你会如何选择呢?“司空见月道:“不选暴君就会失去我。“
“我和这个国家那个更重要?“
“当然是你。“苏文正道;“我宁可放弃这个国家,也绝不愿失去你。“
“就知道正哥哥你对月儿最好了。“司空见月脸色一喜,“如果我让你当暴君,你会不会听月儿的话呢?“
司空见月眸若灿星,眼巴巴的望着苏文正,止不住的幸福狂涌上来。
“这不一样。“苏文正叹口气,“不能为天下百姓尽力已是惘然,如何能够做暴君,岂不是雪上加霜,万万做不得。“
司空见月脸色一滞,眼里的神采涣散,冷声道:“好你个苏文正,贼子野心,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司空见月风华绝代,不愁嫁不出去,请你滚出去,永远不再见。“
苏文正有心道歉,可话到嘴边,一心为民的信念越发坚定起来,他安慰自己司空见月只是一时蛮横,过得两天便会抛之脑后,届时自己再诚心道歉,对方未必不会原谅他。
一念既定,苏文正道:“月儿你且休息,过两日我再来。“
司空见月背过身子,两行清泪滑过如雪的玉腮,冷风如刀,伤的不是身子,是人心。
她虽然刁蛮,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要她低头来说些委屈话,却是难上加难。
苏文正轻叹一声,一步一回头,直走出门外,脑海已乱做一团,摇摇头,苏文正哀叹一声,快步朝着远处走去。
这皇城遍地繁华,苏文正此时却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走着走着,转角出现一个酒肆,苏文正心头一动,且不管他当朝太子还是司空小姐,通通抛弃脑后,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酒未醉人人自醉,苏文正满脸通红,抱着一坛陈酿行走在街头,嚷道:“月儿你糊涂,我苏文正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的起呢司空见月,天下之大,我将爱全部留给了你,你却不珍惜,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回答,荒郊寂静,四下杂草纷纷,只有风声,没有人语,苏文正高声道:“我可以舍弃太子的身份,也不在乎皇位的争夺,算什么,都比不上你,我苏文正的心比起那月亮还要纯洁,可是为什么你不珍惜,是我做的不够好,都是我的错。“
苏文正醉了,他喝的并不多,可他潜意识想要睡一觉,一日醒来,所有的烦恼都没有,苏文正还是哪个苏文正,司空见月还是哪个爱粘在他身旁问东问西的漂亮丫头,他们好好的,没有任何烦恼。
月虚如影, 天际一片青色,风吹杂草折腰一片,苏文正仰躺在草堆中,安静的熟睡。
簌簌声传来,既远且近,像脚步,又像风眠,一片阴影逐渐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