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见万柳堂众人要纵火烧房子,要知道对土娼而言,宅子就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失去宅子,那就要失去生活来源,小女孩也顾不得害怕,连忙上前制止众人的纵火行为。众人正一肚子恶气没地方发泄,见小女孩阻碍他们,便怒火心生。一名青衣大汉抢到小女孩身边,啪啪两记耳光,随后抬起一脚,正中小女孩胸口,虽然只用了三分力道,但这瘦弱的女孩却也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大门外飞去,蓦地撞在大门处一人身上,只听“哎呦”、“哎呦”两声。
众人不去理会被踹飞的小女孩,奋力向堂屋扔着易燃之物,同时人人神色紧张,紧盯着堂屋,以防敌人突然冲出屋外,打自己措手不及。
大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小乞丐,年纪在舞象之年,破衣烂衫,身无寸缕,蓬头垢面,双手叉腰,大声骂道:“欺辱一个女孩子,你们这帮乌龟王八,没有卵子的下三滥……”
话音未落,便被万柳堂一个彪形大汉掣在手中,高高举起,男孩手脚乱舞,又抓又踢,口中仍是污秽的骂着。
大汉狞笑着,举着男孩,来到堂屋门口,将男孩狠狠向堂屋里一摔,口中发出阴狠的笑声,其余众人起哄般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如此滥杀无辜,如同家常便饭般,并没有什么不妥。即便那老者,也是熟视无睹没有出言阻拦。
门口处那小女孩发出“啊”的惨叫,被万柳堂一个大汉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登时吓得不敢发声,赶紧咬住左手虎口,生怕引来杀身之祸,口中兀自发出“呜呜”的哭声,显然对小乞丐的遭遇,十分悲痛。
先前扔小乞丐的大汉,仍在快意的笑着,突然他笑容就凝固了,眼前白影一闪,直感觉胸前一痛,如铁塔般的身躯便倒飞了出去,同时又撞到两名同伙,三人均是种种的撞在院墙上,“轰”的一声,院墙倒塌了一大块。
见此威势,摔倒在地的众人纷纷忙不迭的爬起,晕死过去的也被拖到老者身后。
老者上前一步,聚目望去,只见一袭白麻衣的中年僧人站在院中,那僧人身材高大,容貌古朴,神色平静,一对眼眸却炯炯有神,面容消瘦,脚踏草鞋,手中抱着方才被掷入堂屋中的小乞丐。
老者见多识广,见先前堂屋中已然黑烟滚滚,中年僧人周身却无半点纤尘,知道遇到了高人。小乞丐被僧人轻轻的放到了地上,他知道眼前大汉不好惹,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也就憋住了梗在喉间的脏话,却是腹诽了许多不堪入耳的秽语,脸色一时间竟得意起来,心道:“老子这么骂你们这帮杂碎,你能把老子怎样?”
老者示意众大汉不要轻举妄动,口中说道:“点子硬。”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唱佛号道:“阿弥陀佛。”
老者抱拳道:“大师,我们是万柳堂的弟兄,只因虔门的扶留盗取了堂中宝物,我们重金方才追查至此。大师想来与此事无关,不知是误会,还是大师要趟这趟浑水,如若不介意,请扶留出来一见。我们之间,纵有千千结,不妨一谈,不知大师意向如何?”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缓声道:“施主,实不相瞒,扶留施主溘然已逝了。”回头望了一眼火势迅猛的堂屋,面露悲悯之色。
老者闻言吃了一惊,便要冲进房屋内,转念一想,出言问道:“大师,扶留可留给大师什么宝物,还给我们万柳堂的?”说罢,双眼盯着白衣僧人,看他所言是真是假。
老者行走江湖多年,凭借阅历他深信天下之人,没有人不会被重宝所动。贪婪即是本性,而自古本性难移。
白衣僧人坦然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扶留施主临别前,交给贫僧一物。”
老者喜上眉梢,道:“大师,不知扶留所遗之物,是不是一块紫狐皮?”
老者言语之中,只说“遗留之物”,暗示此物是白衣僧人从扶留身上搜取,并非扶留所赠,占领道德高地。
白衣僧人淡然一笑,应道:“施主,扶留施主所托之物,正是一块紫狐皮。”
老者闻言,嘿嘿冷笑道:“大师,不知扶留托你去做什么呢?”
白衣僧人微微一笑道:“扶留施主托我将此物送到龙渊城,交给虔门中一个叫元正的施主。”
老者闻言,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虔门的手也太长了。”
向左右做了个手势,众大汉领会,纷纷“锵锵”拔剑在手,准备格斗。白衣僧人视若不见神色如常,倒是小乞丐心生怯意,心道不好,又见众大汉面色凶狠,眼中闪烁着残忍的杀意,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想不是自己污秽的言语,被他们知道了吧。辣子妈妈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溜之大吉,但见被众大汉围住,便也不敢轻举妄动。有了方才的经历,小乞丐知道,眼前这些青衣煞神,举手间就会将他撕碎,一想到此,两腿竟也不自主的抖动起来,好不尴尬,还好没人注意他。
老者略一思量,试探道:“不知大师法号?”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云寂。”
老者抱了抱拳,道:“久仰,云寂大师。老朽试问一句,那紫狐皮本是万柳堂的宝物,如今被扶留盗去,有幸落在大师手中,正所谓物归原主,不知道大师可否将宝物还给我们,老朽就此谢过。”
白衣僧人面露难色,诚恳道:“施主,贫僧身无长物,紫狐皮在施主看来是宝,在贫僧看来却如尘埃。贫僧并无巧取之意,但扶留施主重托与我,若从我手中失却了此物,终是不妥。依贫僧之意,不若待我将此物送至虔门,若是贵堂宝物那大可与虔门索要,与贫僧再无牵扯,贫僧自不会去管。”
老者闻言,勃然变色,脸上挂了寒霜,冷冷道:“大师是不愿意交出宝物了?”
云寂双手合十,念佛号道:“阿弥陀佛!”
其余众大汉均是将剑掣在手中,瞪视着云寂,群情激愤,纷纷咒骂道:“跟这秃驴费什么话,宰了他不就完了吗。”“一个逛窑子的花和尚,装什么高深,佛门的败类。”一时间“秃驴”与“色鬼”齐名,“淫僧”与“贼秃”一色。
云寂面色平静,不愠不火,轻轻摇头罢了。
小乞丐见众大汉气势汹汹,满脸杀气,吓得直哆嗦,心想:“老子又没什么宝物,可不想趟这浑水。老子得赶紧逃走,也不知道素儿怎么样了。”偷眼看向大门处,见先前的小女孩正偷偷看向院内,一脸关切,见此情景,小乞丐血往上涌,登时胸中升起豪气。本想溜之大吉,如今神情坚毅,挺直胸膛,仿佛要与万柳堂众大汉恶战一场一般。
老者脸色铁青,从腰间抽出软剑,抖了个剑花,运起丹田气,便要出手,身旁一名彪形大汉说道:“未长老,杀鸡焉用牛刀,让属下来会会这淫僧。”
老者点头应允,嘱咐道:“点子硬,要小心了。”
彪形大汉应了一声,猛的加速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冲向云寂,挥剑直刺。小乞丐见大汉来势汹汹,“妈呀”一声,便要转身逃走,但方才转身,便怔在原地。
只见云寂纹丝未动,仍是站在原地,那大汉双手握剑,保持刺杀的姿势,但剑尖被云寂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分毫也进不得。那大汉又羞又怒,脸憋得紫青,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刺穿眼前这个白衣僧人,但尝试了几次,均是徒劳无功。
本要转身逃走的小乞丐,见状来了精神,绕道白衣僧人身侧,啧啧道:“原以为是什么江湖高手,英雄好汉,看来也是稀松平常,跑肚拉稀的不中用的货色。”脸上尽是得意和幸灾乐祸。
那大汉急的鼻尖见汗,闻听小乞丐挖苦,脸上的肉不禁抖了抖,恶向胆边生,猛的抬脚,踹向小乞丐。那一脚势大力沉,显是经过名家指点和多年苦修的,小乞丐正在得意,冷不防大汉突然暴起,吓得瞠目结舌,一时间竟忘了躲避。
只听“啪”的一声,那大汉所执宝剑寸寸折断,与此同时,云寂右手如同闪电般,在那大汉踢出的腿上轻轻一点,又是一声清脆声响起,却是大汉骨折之声。大汉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有两名同伙忙不迭上前,将那倒地大汉拖了出去。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又何必下此重手呢?”云寂神色依旧平静如常,双手合十。
小乞丐吓得吐了吐舌头,知道云寂又救了他一次,心生感激。却也不敢留在场中,便慌慌张张地退道云寂身后,躲了起来,紧紧咬住发颤的牙齿。
老者眼中闪过杀气,挥了挥手,又有四名大汉,掣剑在手,从四个方向,或劈或斩,如同风卷残云,狂攻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