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觉得屋中憋闷,悄悄起身吹灭火烛,生怕惊醒了二人,慢慢一步步蹑足而行来到门边,轻轻拨开门闩,方才打开一扇门,左脚刚踏出一步,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他胸口,掌力刚猛,吞吐着浑厚的混元气,容闲心中尚未有任何反应,身体却早已倒飞出去,穿过外堂,直接砸入内堂众药格之上,发出轰的一声,一时间木屑四溅。
容闲挨了一掌,当时气息为之一窒,胸口处传来剧痛,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似都已寸寸碎裂,吃痛之下险些晕死过去。容闲虽然吃痛,更担心素女甲子,来人不分青红皂白,出手更不留情,显然是杀人灭口。连忙一滚,来到床边,恰在此时,素女先是和衣而卧,听到动静,起身查看,正巧见容闲被一掌打飞,正要张口呼喊,一只手捂住了她的最,容闲强忍着,在她耳边轻轻道:“别出声,到床底。”
两人骨碌碌爬到床底,素女甲子吓得浑身发抖,容闲做了个静音手势,示意她别怕,素女甲子轻轻点了点头。
那身影一袭黑衣,森森然地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屋内,影子在月光照射之下,被拉得老长,青空轻咳两声,轻轻起身,僵硬着身体,来到外堂,沙哑道:“门外是谁?”
那人开口道:“还能有谁,我来向青空典药讨药来了。”说话之人,竟是个女人。容闲听得明白,那声音婉转好听,正是瞿园夫人。心下骇然,想不到如此弱不禁风的佳人,竟有此等浑厚的掌力和辛辣的手段,容闲脑门上不禁冒出冷汗。
容闲大奇,如此深更半夜,瞿园夫人到此何干,缘何不分清红皂白,对自己痛下杀手,与先前极力收买自己判若两人。想起无殃,心想上梁不正下梁肯定歪到姥姥家去了,难怪无殃能够肆无忌惮欺负雨晴,瞿园夫人肯定就不是好人。
青空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说道:“哦?看我?为何不白天来,三更半夜,想来必有重要事情,怎么嗔血虫醒了,要解药?”
瞿园夫人冷冷道:“一朝不慎,被你算计。唉,今夜来此,也是有要事与你商量,白天人多口杂,想是被别人听到不大稳便。”
容闲心中一紧,想不到瞿园夫人也受嗔血虫毒害,拉着素女甲子向床底深处轻轻挪动,云寂说过,修为深的人,可以开启道眼,夜视如昼,要是让瞿园夫人发现他与素女甲子,想必是要灭口的,正所谓知人秘密者不祥。
青空冷哼一声,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这就可以说了。”
瞿园夫人款步入内,关上屋门,道:“青空典药,屋里还有没有别人了?”
青空冷笑道:“原来是有的,现在却没有了。”
容闲听闻两人要说机密事宜,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青空恐怕能够猜到自己并未身死,屋内仍有素女甲子,如果瞿园夫人说出秘密真的事及青空,不可见光,即便瞿园夫人不杀他们,青空相比也会痛下杀手。不禁心中大急,青空此时并不道破,相比他有十成把握,将自己与素女格杀,只是尚不明瞿园夫人的秘密,亦或瞿园夫人并无秘密,虚言欺骗,青空此时便耐心等待着。
瞿园夫人道:“那便最好不过了,省去了许多麻烦。”说罢伸手入怀,掏出两只雪白的鸽子扔到桌子上,已被拧断脖颈儿,软塌塌的一动不动,冷笑道:“决云儿,极品信鸽,不巧被我撞到,便随手擒了,哪里知道居然牵出个惊天秘密。”
容闲感觉心脏猛的跳动,静静听着,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
青空冷哼一声,道:“瞿园夫人,以你的修为,谅你也没有能力擒住决云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瞿园夫人浅浅轻笑几声,道:“青空,为何一定要我把话挑明呢?”款款坐在青空对面坐下,伸手捋了捋死了的信鸽羽毛,道:“你是武封国人,不是吗?”
青空轻咳两声,沙哑道:“虔门府第,五国人都有,唯才是用,这又有什么稀奇呢?”
瞿园夫人啧啧两声,道:“是,此话不假,可青空典药身份可不同,给你写信的人,竟然是武封百战将军。哦,对了,密信内容是:寻空事成,盼速成功。”
青空闻言猛的咳嗽几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瞿园夫人叹道:“你不明白?好,让我帮你想想。你本就是武封国百战将军的密探,渗透虔门府第,挟持我为你窃取紫狐皮。这紫狐皮中有绝等秘密,更是百战将军亟需,是不是?”
青空犹豫道:“瞿园夫人如此大费周章,只不过为求解药而已。”
瞿园夫人叹道:“也不知道我先前说的秘密,够不够换取解药。”
青空冷笑道:“我身份暴露,连夜逃回武封便是了,相信我想走,也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容闲闻言,心道:“病痨鬼在虚言恫吓,大言不惭,还不是吃了我的亏。”
瞿园夫人道:“是吗?那如若说我拿到了紫狐皮呢?”
青空又是剧烈咳嗦几声,似乎心神大乱,道:“瞿园夫人,你真的……真的拿到了紫狐皮。妙极,妙极,是否可以让老夫一观。”
瞿园夫人咯咯笑道:“青空,你也折磨得我好苦,那么解药在哪里。”
青空轻轻起身,走入内堂,有意无意瞥了眼容闲所在处,便在床头悉悉嗦嗦摸了片刻,只听得“咔”的脆响,似乎什么机关被打开,片刻之后,青空手中多了个小青花瓷药瓶,缓步回到椅子上慢慢坐下。
青空将青花瓷药瓶放到桌上,抬起头看向瞿园夫人,他相信,即便身受重伤,别人要想从他身前抢走药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瞿园夫人从袖口中抽出一块紫色兽皮,上面即便是夜间,也能清楚看到紫气萦绕,容闲从床底偷眼观看,心中一凛,心道:“这里怎么也会有紫狐皮。是了,世间不止一块紫狐皮。”随即见瞿园夫人手中的紫狐皮比起自己手中的那块,小了一半,略一思忖,容闲心中了然,暗道瞿园夫人狡诈。
青空乍见紫狐皮,有些激动,道:“瞿园夫人,你我今日各取所需,也算圆满。”说罢伸手便要去取那块紫狐皮,瞿园夫人却倏的将紫狐皮紧握在手中,冷冷道:“青空,不要妄动,只要我手中用力,紫狐皮便会化作一缕尘埃。”
青空索然的缩回手,轻咳道:“那就是一拍两散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瞿园夫人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你拿的是解药?”
青空哂笑一声,道:“我可以等,等你体内嗔血虫发作,痛得死去活来,那时便可以再来交换,啧啧,只不过要承受噬心之痛。”
瞿园夫人身体一震,显然对嗔血虫毒发心有余悸。两人一时间竟沉默相对,良久不语,屋内静得可怕,容闲感觉素女甲子牙齿轻轻打颤,便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这招也是跟昭华坊的访客学来的,至于干什么用,也就不去管了,素女甲子牙齿果真不颤了,容闲方才放下心来。
半响之后,突然间一声劲风响起,跟着蓬蓬两声巨响,容闲吃了一惊。偷眼向床外看去,一道劲风拂过他的头皮,容闲顿感通体寒透,只见瞿园夫人与青空单掌相对,两人均是坐着不动,青空周身黑气萦绕,盘旋至头顶,出现一只恶鬼,青面獠牙,向瞿园夫人示威,瞿园夫人则是周身青气萦绕,头顶青气虚空形成一只巨蟒,向青空吐信恫吓。
蓦然间,一蟒一鬼缠绕在一起,恶鬼咬住蟒蛇七寸,蟒蛇勒住恶鬼颈部,纠缠在一起,瞿园夫人与青空相持良久,青空身子轻轻颤抖,瞿园夫人脸色苍白。
青空道:“瞿园夫人,这又何苦,你若不护住心脉,小心惊醒了嗔血虫,那时候,咳,咳,嘿嘿……”
瞿园夫人闻言,脸色微变,略一分神,头上蟒蛇登时被恶鬼撕成两段,本人也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身下的椅子猛的承受不住,登时碎裂,瞿园夫人身体倒飞出去,撞在身后那厚重的大门上,身子瘫软倒地缓慢靠着大门坐下。
青空将青花瓷药瓶握在手中,站起身慢慢踱步到瞿园夫人身前,从她手中强取出紫狐皮,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沙哑的笑了,笑得心满意足,抬手便向瞿园夫人天顶盖拍去,熟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起,瞿园夫人猛的一掌拍出,“嘭”的重重击中青空胸口。青空得意间没有想到瞿园夫人重伤之下,仍有还手能力。
青空身体直直撞在内堂后墙上,落在容闲面前,一双浑浊的双眼,似有不甘,瞪视着容闲,胸口完全瘪了下去,容闲吓得一激灵,素女甲子却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了,再也承受不住刺激,发出“啊”的一声,钻出床底,连滚带爬,与青空拉开一段距离。容闲偷眼看见青空一手拿药瓶,一手握着紫狐皮,不再犹豫,钻出床底,将两样东西拿在手中。心中狂喜,渔翁得利,看来自己体内的嗔血虫可以祛除了,丝毫没有犹豫,打开药瓶就要将里面的药吞入腹中。
突然传来瞿园夫人冷冷的声音,道:“别动,否则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