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鸢哇的哭了出来,道:“待月姐姐、甲子姐姐,不要管我,我自生自灭,不连累你们。”哭得伤心到极处,待月微愠道:“公子,你若不管,就不该给人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便更大。”
容闲苦闷至极,他虽然胆小怕事,但最见不得三种人哭:女人哭、老人哭、孩提哭,心中一软,无奈道:“好,好,好,别哭了。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让你见到穆王,好让他为你伸冤。”
三女闻言,缓缓回到桌前坐下,神情复杂的看向容闲。容闲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作死啊!算了,早死早超生。”郁闷的埋头苦想,三女不敢打扰,静静陪着他,屋内气氛十分尴尬。
傍晚过后,吃过晚饭,一时无计可施,心中烦闷,容闲独自一人,迈步走出典药阁,嘱咐甲子三女小心,便往招隐榭走去。待月想要护卫,容闲挥手婉拒了,指了指屋顶,有那个半神的存在,料自己也无大碍。
来到招隐榭,只见榭中有个倩影,一身劲装,背对着他。容闲苦笑,便要转身离去,熟料容闲刚刚转过身,便听身后女子声音道:“你为什么躲着我,难道怕我吃了你?”容闲叹了口气,看来是躲不过了,便又转过身,忙走几步,来到招隐榭前,施礼道:“容闲见过晚柠小姐,既然小姐在此,我就不打扰小姐清净。”说罢便要离开。
晚柠急迫道:“你不要走,我都等了你好些天了。”说罢,突然脸上一红。
容闲不解,道:“等我?”晚柠大窘,嚅嚅道:“我是要谢谢你。”
容闲装傻道:“小姐严重了,平白无故谢我做什么。”晚柠脸上更加窘迫,声如蚊虫,低声道:“那日相国筵席间,你力盛梦畏,让我免于嫁入相国府之苦,我真的,谢谢你。”说话间,晚柠壮着胆抬起头,美眸看向容闲,一脸真诚。
容闲心中暗笑:“哪里是力盛,那是钱盛,不然你现在恐怕早就是相国儿媳了。”嘴上却歉意道:“哎呀,我还生怕小姐生气呢,白白失去了嫁入相国府的机会,要知道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晚柠闻言,脸上登时生出怒意,气到:“是不是又想去喝湖水了?”说道湖水,似乎想起那晚情绪,脸更红了,继续道:“可否,可否陪我小酌一杯。”
容闲脑海中闪过那晚晚柠落水的情形,神情一荡,见她诚意满满地邀请自己,知道盛情难却,应道:“恭敬不如从命。”容闲心中没有非分之想,倒也坦然。
两人来到招隐榭中落坐,晚柠亲自为容闲斟满酒,此时夕阳没入西山,天际一片火烧云,映得晚柠妩媚动人,秋水清澈。容闲恍若在梦中,即便梦中也从未遇到此景,更多的是恶犬相伴。拥冷风而披霜露,席大地而盖青天,今番良辰美景,美酒绝色,登时被雷劈死了也甘愿。
容闲心中乐极,将压抑在心头的苦闷一扫而清,晚柠举杯道:“常听人说,有四种美景,最动人心神: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榭中看霞。如今借榭中美景,敬你一杯,感谢你救我于危难。”说罢一饮而尽,饮罢剧烈咳嗽起来。
容闲心中一暖,看来晚柠也是头一遭饮酒,不敢含糊,端起酒杯也跟着一饮而尽,看着西山余晖,湖水荡漾,静坐小榭,美人相伴,容闲方才饮一杯酒,竟然醉了,心想:酒不醉人人自醉,又见晚柠杯酒下肚,连泛红晕,更加娇羞欲滴,心中暗道:花不迷人人自迷。
晚柠又为容闲跟自己斟满一杯,道:“我自幼成长在虔门府第中,见惯了勾心斗角,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情义,全都是交易。那日如果你输了,我定然难逃嫁入相府的劫难,阿父绝对不会因为我而与相府交恶。”神色苦闷,又是一饮而尽。
容闲原以为晚柠是高门千金,尤其前几次相遇,都搞得他狼狈不堪,不料除却骄横的一面,她也有如此软弱的时候,不禁默默将杯中酒饮尽。
晚柠不胜酒力,却又倒满两人的杯子,叹道:“相国父子,早就臭名昭著,泯灭人伦。先后嫁入相府的两女,都是倾城之姿,权贵官宦之后,但都是入门没一年,便被折磨致死。传言父子二人不分母媳,儿蒸其母,翁蒸其媳。我,我真的不想嫁入相府。”说着,眼中竟有泪水打转,举起酒杯将酒倒入口中。
容闲闻言,更加厌恶相国,想到元正与相国沆瀣一气,不禁担心起来,紫狐皮是否应该送与元正。因为是云寂所托,西府夫人并没有出言明劝,但言语之间,似有疑虑,如今接连听到相国劣行,容闲心中不免产生疑虑。
见容闲怔怔出神,晚柠用就杯轻轻碰了一下容闲手中的酒杯,道:“想什么呢?”容闲尴尬一笑,举杯而饮,道:“晚柠小姐不必挂怀,只不过是风云际会而已,我不想让小姐感觉欠我的。”说罢容闲给两人倒上酒,举杯道:“这杯我敬小姐。”
晚柠微微一笑,倾国倾城,道:“好呀,但是这杯,不若我们去湖中饮,如何?”未等容闲回应便飞身入湖。容闲大惊,忙跟在晚柠身后飞身而起,两人并肩而站,稳稳地站在水中,湖水中荡起两道涟漪,容闲见晚柠竟然能够运用混元气流转,踏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心中一喜。
晚柠美眸瞟了容闲一眼,见他酒杯虽在手中,杯中的酒却一大半溅在身上,开心的笑了,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道:“修为跟本小姐还是有差距啊。”说罢饮下杯中美酒,朝向容闲甜甜一笑。
容闲方才慌乱中,撒了大半酒出来,见晚柠开心,也就会心一笑,将杯中剩下的酒喝光,两人抬头看向夜空。
只见夜空之中,群星闪烁,上弦月弯弯地嵌在星空里,两人谁也不说话,仅是默默看着星空,星光闪闪如美人眼眸,月亮弯弯像美人画眉,微风拂过,湖水荡漾,吹动两人衣摆,两人仿佛都醉了,不是酒醉,而是陶醉在美景之中。
美景如若没有人陪伴,那美景会顿失颜色,更不会记忆深刻。
正在两人并肩陶醉于星空之时,冷冷声音响起,似远又近,道:“良辰美景赏过,容闲,你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两人闻言均是一惊,一道身形,闪现在他们二人身前,容闲放眼看去,只见来人吊梢眉、三角眼,鸡胸缩脖,头戴逍遥巾,身穿绛绡黑袍,腰系乾坤如意结,脚踏云履,他在湖面上,湖水竟无半点涟漪。
容闲脑海中闪过“临渊”两字,晚柠蹙了蹙眉,冷冷道:“临渊,你好大胆,竟敢私闯上内宅招隐榭,扰本小姐清净。”
临渊睨了晚柠一眼,道:“大小姐也在啊,那就打扰了。属下杀了这小子便走,不会耽误多久的。”双眼毫不客气的看向晚柠的险峰,见峰峦叠着,啧啧称奇。
晚柠气极,脸色登时苍白如纸,道:“临渊,你放肆。”言罢,身形疾风般冲向临渊,抬腿便是一脚,踹向临渊胸口。
临渊嘴边冷笑,晚柠踹向临渊的脚距离他还有寸许之时,临渊身形未动,仅轻喝一声,晚柠身子便如断线风筝,又像是飘落的杏花,身子撞在招隐榭的柱子上,却不落下,仿佛有大力将她按住般,晚柠怒目而视,却被大力压在柱子上,呼吸困难,猛咳了起来。
容闲心中一凛,他能感觉到临渊周身散发着强悍,却不曾料到他的修为如此之高,直追清隐,又见他对晚柠出手毫不客气,心中隐隐忧虑起来,
晚柠周身受缚,动弹不得,强忍着怒喝道:“临渊,有本事,杀了我。”
临渊一阵诡异的笑,道:“你可是相国钦点要的人呐,哪能杀你,哪里舍得呢?”说罢转脸看向容闲,不屑道:“就凭你,也敢坏相爷好事,还不知死活的窥探他人秘密,死不自知的蝼蚁啊。”眼中猛的闪过杀意,嘴角微微一笑。
容闲心道不好,临渊知道了故鸢的存在,来杀人灭口的,眼前一花,寒意袭来,只听耳边“嘭”的一声,容闲吓得浑身一抖,又有一道黑影,瞬间挡在容闲身前,与临渊单掌相交,周边湖水受两人气势所荡,竟溅起丈许高,青影背对容闲,冷冷道:“退后。”容闲心中大喜,顿时感觉青影的背影高大许多。
一荡之下,束缚晚柠身体力道顿消,晚柠从招隐榭的柱子上飘落下来,容闲忙不迭上前接住,飘身而动,回到招隐榭中,将晚柠轻轻放下。晚柠脸上红晕荡开却吃惊地看向水面,看到两道黑影闪动着,平静的湖水一时间竟如同煮沸一般,她清澈的秋水中尽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