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猛见一人,周身蓝色火焰,一闪而逝。梦畏毕竟身经百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本能的做出反应,反身一剑向身后斩去,力图一剑劈砍身后之人。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身体方才扭转,剑锋距离那人还有寸许之时,身后那人嘴角泛起嘲讽的笑容,闪电般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力道之大,梦畏登时身体弓成了虾子状,气息为之一滞,身体腾云驾雾般向身后倒飞而去,眨眼间便重重的的撞在了火人散落的碎石上,嘭的撞入碎石堆中。
故鸢扭过脸,痴痴的看向周身蓝火的人,伪装的面皮已然不见,漏出古铜色的皮肤,三只八瞳目全部睁开,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周身紫气萦绕,参杂着蓝色火焰,恍若天神一般。
容闲踱步来到故鸢身前,俯下身躯,摊开故鸢被割破的双手,右手轻轻在她伤口处一抹,伤口登时愈合不见,疼痛全无。故鸢感到烟嗓发干,美眸细细打量容闲,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道:“容闲?”
容闲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缓缓起身,不再理会故鸢,向碎石慢慢走去。故鸢看着容闲的背影,既熟悉又陌生,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哽在喉。不知为什么明明劫后余生,却高兴不起来。
劫后,才是新生,只有经历生死,方能体会涅槃重生的意义。
众侍卫见到容闲纷纷让开,方才他们亲眼看到,容闲只用了两掌拍在火人的头顶,火人便应力而倒化作乱石。侍卫们心中钦佩,没想到他们之中竟然藏龙卧虎,有此绝顶高手。
紫气萦绕气度不凡的容闲来到石堆前,盯着石堆眨了眨三目,嘴角泛起冷笑。猛然间,石堆中发出一声暴喝,碎石被大力撞开四下飞去。又有许多侍卫躲闪不及,被石所伤,撞向容闲的碎石却距离他身前一尺之时,便徒然不动,仿佛遇到了屏障,纷纷掉落在地上。
梦畏用剑撑着身体,从石堆中慢慢站起身,瞽目看向容闲。先前他见过容闲暴走,仅是双目八瞳而已,如今眉心处多出一目,而且气势与在酒楼之时完全不同。酒楼之时,容闲暴走之下仅有充沛的气息,混元气却流转混乱不为所用,所以梦畏能够一击之下,将容闲摔出酒楼。
眼前的人,梦畏感到了无比的强大。紫气萦绕,混元气充沛,方才一击之下,还吸收了火人身上的幽冥火。周身气息也不似先前暴戾战意恨意十足,而是祥和,甚至让他有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梦畏冷笑道:“扮猪吃老虎吗?”周身气势暴涨,剑锋直指容闲,强悍豪横道:“管你是猪是虎,都得死。”
容闲眨了眨八瞳三眼,笑道:“没得商量?”梦畏道:“童叟无欺。”说罢,手中剑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单手结印,瞽目登时黑如墨汁,喝道:“断魂斩,啻。”梦畏剑周身散发着浓郁的煞气,就在他结印完毕之时身影也登时消失不见。
容闲轻轻叹气,终是唤不醒装睡的人。梦畏身影闪现在容闲身后,剑锋直刺容闲后心,动作行云流水,出剑只在呼吸间,剑尖已然刺在容闲的衣服上,梦畏嘴角上翘,断魂斩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剑锋所至,而是剑锋上的煞气会沿着剑锋渗入敌人体内,扰乱敌人气息,干扰混元气的运转。纵使你修为高深,运转混元气终是根本。
就在此时,容闲倏的消失在梦畏身前。梦畏猛地咬牙,跟着身形闪动,两人身形一连闪动八次,梦畏从不同角度或斩、或刺、或挑、或劈,每每在触及容闲的衣服时,容闲便瞬间消失,却又不远处出现。梦畏心中大怒,没想到敌人尽在咫尺,却触不可及。八剑过后,两人再次距离一丈站定,容闲仍是气定神闲,微笑着看着梦畏。
梦畏从未如此被折辱,登时暴怒如狂,咬破右手食指中指,在剑身上一抹,缠绕在剑身的煞气登时兴奋起来,发出鬼豪般的声音。单手二度结印,口中叨念道:“地府幽深,肃杀霜陨,晦昧邪魂,速敞幽门,开。”右脚轻轻跺地,脚下立时掀起无数灰尘,梦畏周身昏暗模糊,瞽目黑的更深了,嘴角泛起得意的笑。霎时间枭鸣磷闪,墨水黄尘,容闲顿觉天地间尽暗,眼前墨河流转,黄土飞天,微微皱了皱眉。
空中响起梦畏的冷笑,道:“欢迎来到幽府,我要让你魂飞魄散。”声音似远忽近,飘忽不定,刺耳的笑声余音袅袅,寒颤瘆人。
容闲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幻术啊,我以为真的打开了幽府大门呢。”空中冷哼响起,显然对容闲的话极度不满。
猛然间,八个梦畏不声不响,按照八卦方位乾(?)、震(?)、坎(?)、艮(?)、坤(?)、巽(?)、离(?)、兑(?)闪现站定,将容闲围在中间。八个梦畏均是瞽目如墨,右手握剑,三角脸上同时抽搐一下。在此异度空间,显得格外阴森可怖,容闲身形转动,三目扫过八人,轻笑道:“这样啊。”
八人慢慢出剑,分成各个角度,快若闪电刺向容闲。八剑看似简单,其实隐含无穷变化,容闲身形闪动,那八人却仍按照八卦方位将容闲困在中间。疾剑无声,八剑迅疾却没有任何风声,容闲略感吃惊。
八人中,只有一人为真,其他人均是幻象,但电光火石间,如何判断孰真孰假,才是最难的。容闲轻轻闭上三目,顿感梦畏的狡猾,围定自己的八人带来的感觉全部一致,均似有威胁,又似无威胁,全部一致的煞气流转。容闲轻轻颔首,站立不动,单手快速结印,任凭八剑同时划过自己身体不同要害,口中喝道:“不动明王咒。”蓦然举起右手,手掌朝天,闪现出一块儿梵文流转的盾牌。
与此同时,梦畏从天而降,手中握剑,剑尖猛地刺在容闲右掌的盾牌上,只见那盾牌接触梦畏剑尖之处,荡起微微涟漪,仿佛一滴水滴了下来。
梦畏表情如同吃了黄莲,口中泛起苦水。容闲嘴角微微上翘,身形闪动,倏地出现在梦畏身后,双手抱住梦畏的腰,身形一闪,狠狠地砸在地上。周围墨黑的水和黄尘,如同镜子一般片片碎裂。再次回到现实,只见容闲站在地上,气定神闲,三目怜悯的看向半截身子已经被砸入地底的梦畏。
容闲轻轻叹道:“世间少了个童叟无欺的商人,可惜。”周围侍卫发出震天般的欢呼。容闲心中一动,不禁皱了皱眉,口中金刚经响起,周身紫气褪去,三目变为两目,八瞳也恢复了常色。
不去管周围侍卫的诧异表情,容闲从怀中掏出索关的一块面皮罩在脸上,身体仿佛透支一般摇晃了一下。故鸢猛的冲到他身边,拉过他的右臂,扛在自己刀削般的肩上,协助他慢慢转过身。故鸢神情关切,眼中已然没有泪痕,咬着唇用尽气力搀扶着容闲。
半空中一声暴喝声撕痛着耳膜:“是谁害了四弟性命。二弟,留柴,日后为四弟报仇。”憨声响起:“我们不会罢休的。”空中蓝光一闪而没,地上一团雾气也倏地不见。
游光与夔瞿来如风雨骤至,去若困鱼脱网,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梦畏竟然战败身死。按照先前相国的设想,最多不过是大内侍卫稍微碍事,以三人雷霆般手段,杀掉故鸢轻如秋风扫落叶,落雨打荷花。熟料不但失手,还折了梦畏,狼狈至极。
第一缕晨光照在容闲的脸上,暖洋洋的。他眯着眼看向东方,曙光近在眼前,周身脉络恍若燃烧过后的余灰,混元气星星点点的运转着,浑身酸痛。青影身形随着游光的消逝也隐没不见。索关捂着右肩,关切地看向容闲,见他虽精神萎靡但确却并无大碍便心下放来。,此时增援的守城甲士赶到,见到狼藉额度现场狼藉均感愕然,索关挥手,众侍卫,开拔。
容闲做了无数噩梦,云寂慈祥的笑容,青空痛恨的双眼,素儿略带羞涩的脸庞,甲子、待月、西府夫人、瞿园夫人、依牧、障风、宗主等等,耳中不停响起青空的轻咳,云寂的轻诵,故鸢的抽泣。魂魄仿佛要脱离身体而去,感觉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容闲悠悠转醒,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容闲软弱颤抖的手轻轻抬起,遮住刺眼的光芒,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了?”
容闲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浑身绵软,费尽力气也丝毫动弹不得,不觉心中气馁,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