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半夜归来，这边也是半夜。
习惯了每天晚上挖地道，悄摸摸的杀人，沈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水钻头的创造，他已经可以进入《元素师》里继续行动，可他不想动。
他现在不想在去杀人杀怪杀妖。
身心疲惫，但又精神亢奋，很矛盾的感受。
沈默最终还是跳了起来，收拾一下东西，出了门。
他有多久没有到街上了？哦，对，上次出来买了衣服和电脑，然后就急匆匆的回去。
他已经来到这个小区快一个月了吧，除了同事2位，竟然没有认识任何的人，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这个无聊的夜晚，他甚至不知道要找谁。
打开微微，同学群里正在聊着某个明星出轨的事情，手机的浏览器也跳出一大堆类似的标题，沈默蹲在街角，看着屏幕上方几个同学激烈的争论，拿着网上的各种料刷屏。
一个洗，一个黑，战得是不亦乐乎。
沈默插不进去嘴，他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茫茫然的翻开同事的群组，老胖正兴奋的发着隔壁公司去夏威夷岛团建的照片，比基尼少女泼水玩闹，场面非常火热。
还有一个广告群，这些不认识的人正在听一个前辈讲课，怎么做一名优秀的微商，一年成就百万富翁。
朋友圈里，学长又在晒他的欧洲旅程，一个女同学用小号偷偷发布骂婆婆的信息，底下一圈人点赞，其中竟然有她老公的表弟。
启点中文的软件弹出信息，某某某又更新了多少章。
电影网推送着新的电影信息。
这些平时可以用来充实一整个下班的夜晚，可他竟然毫无感觉了。相比起暗界波澜起伏危险异常的生活，这些小说电影，八卦旅游，都已经触动不到他的心。
“我变得麻木了？”沈默喃喃着。他看着街道上的行人，“我变得不是正常人了？”
他想起了之前是湖心镇，他拿着飞刀准备一把弄死服侍自己多日的女婢，那个女婢，只有15岁，还是个小女孩。
他还想起了自己通过地道，一次次潜伏进别人的房间，毫无留情的射出飞刀。
他还想到最开始自己是不敢动手的，可最后他时刻他拿着飞刀，打算给自己来个干净利落的死亡。从眼睛中进入，这是他能想到最快死的方案。
“我……”沈默拿着手机，茫然四顾。
这不是网游，不是那种拿着鼠标点一点，放个大招NPC迎面而倒的游戏，这是需要真实的刀刃，真实的切开皮肤，切开肌肉，切开血管。
飞刀切到手腕，不会掉血，只会残废。
不会在头顶显示血条或者-1-5的伤害提醒，只有淋漓恶心的血液，还有手骨的断面，有血管，有肌肉，有筋和皮。
他刚刚甚至要在口袋里放着一包扑克牌，这才感觉安心的走出房门。
他转了一圈，热闹的街道仿佛打上了迷雾，霓虹灯泛起了光圈，一切都变得陌生而可怕。
是的，有那么一丝可怕，就好像掉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你看什么都觉得恐慌。
“我不应该这样，我不能这样。”他嘴里念叨着。强忍着恐惧，一步一步的走在街上，他要重新适应这个安静而美好的环境。
这里不会一不小心就有人要杀你，是的，大周帝国对这个国度管控得很严格，暗夜组织建立20年来，记录在案的只有发生过3起涉及普通人的案件。连这么一个牛逼轰轰的组织，都不敢随意对普通人下手。
街上可能会碰到流氓，但你很难能碰到一名黑老大。
人们只要工作，就不会饿肚子，暗界里，15岁的小女孩已经是资深的女婢了。
在暗界里如鱼得水的住了十几天，回到现实社会中，那种强烈的冲突感，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混乱扭曲着。
“我怎么了？”
沈默低着头，一直往前走，他陷入了茫然，他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这样。
以前他有个梦想，他想有自己一家公司，有忙碌的工作，有奢侈的生活，有自由支配的时间。他想着自己有钱要买好多房子，渴望有好多妹子，渴望有好多金钱。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世界，普通人的梦想。多好。
沿着街道一路行走，行走。
路灯熄灭，天空泛白，太阳升起。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衣角沾湿了露水，鞋子上都是尘土。
“曾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手机铃声响起，将沈默从魔怔中拉了回来。
“喂，沈默，起床了吗？”是章馨雅，他的前女友，《Husky》杂志分部的总编，一个身材火辣的短发OL女郎。
“嗯。”沈默的声音有点低沉。他抬头看去，哦，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太阳，暖暖的照在心里，暖暖的。
“嘻嘻。”女孩在那边只是傻乐。
沈默拉远了手机，看了下时间，哦，已经是9点了。他轻轻咳了一下。
“啊雅，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没上班吗？今天周末？”
“不是啦。”章馨雅声音有些纠结，沈默耳朵动了动，很敏锐的听到声响。这是独属于盲人的听觉，他习惯用细微的声响来分析事物。
那是金属撞击陶瓷的声音，应该是某个妞正用汤勺在杯子里搅动撞击的声音。往常，她只要不开心就喜欢喝咖啡，喝了一口又觉得苦，就会这样不停的搅动着。
“没什么啦，就是不想上班，你呢，回老家还好吗？都没个电话，还说可以做朋友，骗子，哼。”
沈默听着，咧着嘴笑了笑，他突然觉得开心起来。
“我最近在学乐器，你要听吗，我给你弹一首欢快的。”
“真的吗，好啊好啊。”
沈默转过头来，四周看了看，发现有一家乐器行，径直往那边走去。“正好这有家乐器行，你要听什么歌。”
“可以点歌啊。”
“当然，随便点，哥现在都会。”沈默哈哈大笑，声音甚是豪迈。
“那……那我要听一首我没有听过的歌。”
“我怎么知道你没听过什么歌。”
“你猜。”
“嘿嘿，你难不倒我的，等着。”沈默抬头看了看，脸色变得尴尬，怎么说呢，乐器行的产品很多，大厅正中央是一台黑色的钢琴，左边挂满了吉他贝斯之类的，右边是架子鼓，小提琴，西洋管弦乐器，品种丰富。
可惜，沈默一样都不会。好尴尬。
想想也对，市中心极其高昂的店租，乐器店当然是挑最好卖的货，什么乐器最流行，吉他。什么乐器最有逼格，钢琴。呵呵哒。
你能想象你拉着二胡泡妞，旁边的人肯定一脸尴尬，更不会帮忙叫着嫁给他嫁给他之类的。
民族乐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小众圈子的自娱自乐。
只有唢呐这东西，才能在各个农村见到，嗯，办丧事的时候。
沈默摇了摇头，对着电话那边遗憾的说，“哈哈哈，好尴尬，我没有找到趁手的装备，只能改天弹给你听了……”
“哈哈哈，乐死我了，沈默你牛皮吹破咯。”
沈默无语，转身就要离去。
“诶诶诶，哥们，留步，留步。”一个留着胡须和长头发的文艺青年走了过来，“哥们，不是我自夸，咱这店里的家伙，你在这几条街，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了。”
“古琴有吗？或者琵琶，笛子？”
“哟。”文艺青年搓着手串，“哥们同好中人啊，来来来，我还真有。”
“嘿嘿，哥可不是吹牛皮。”沈默对着电话说着，“洗洗耳朵等着。”
文艺青年拉开店铺后面的一个隔间，隔间虽然小，但东西很多。古筝古琴，琵琶二胡，洞箫横笛，应有尽有。
隔间有一个大大的桌子，桌子上架着一个硕大的摄像头，一个收音设备。
“主播？”
文艺青年摇了摇头，“阿婆主，嘿嘿，就是录一些视频发到网上给大家看，没想着靠这个赚钱。”
他抚摸着这些乐器，仿佛在摸一个美丽的女子，脸上满是温柔。
“笛子这类比较私人，其他的你随意，不过咱可先说好，这些都是非卖品。”
沈默摇了摇手机，“我弹给电话那边听，不介意吧。”
文艺青年伸手做了个请，示意随意。“哈哈，啊雅，准备好了吗，你要听一首没有听过的歌对吧。”
“嗯嗯，你快点，我都迫不及待了，你还真会啊。”声音很是好奇和探究。
沈默将一台古琴放在桌子上，伸手拨动了一下，很好，几个音都很准。
琴弦的音色很好，叮叮咚咚很是清脆，沈默放好手机，轻轻拨动，悠扬而欢快的曲调在隔间里回荡。
“哇~~”章馨雅惊叹了一声，急忙捂住嘴巴，点了录音，趴在桌上甜甜的笑，静静的听。
沈默已经数不清自己演奏过多少歌曲，糅杂了多个资深乐者的记忆，他早就驾轻就熟。一些结构简单的乐曲，更是不用事先谱曲，信手拈来。
歌曲好不好听，不在于曲调是否牛逼，而在于曲中的情感。
曲名《破晓》，谱自刚才。
章馨雅的电话犹如一道阳光，驱散了阴雾，将沈默重新拉回到人世间。他确实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只是变得优秀，不再需要精心的准备就可以给女孩子带来惊喜，不需要彷徨的看待未来。
他非常的富足，他有着很多别人穷尽一辈子才能掌握的技艺，如果要金钱，他可以随意的赚取。他可以开始只关注自己做一个事情是否开心，而不是想着有没有钱途。
清晨的阳光占据了他的心房，带着女孩子惊喜而崇拜的叫声，暖暖的，洋溢着，骄傲着，自信着，谦虚着，最终重归平淡。
带着欢乐音符的淡然。
“哇哇哇。”章馨雅在电话那边疯狂的鼓掌尖叫。
“怎么样。”沈默嘿嘿笑着，“现在心情好多了吧。”
女孩声音停了下来，轻轻的说，“谢谢你……”
文艺青年赞叹，“哥们，我要女的，肯定嫁给你。”
He……tu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