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维藩深知,鲁苏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率领的六十万大军,跟日本华中派遣军司令畑俊六和华北派遣军司令寺内寿一率领的二十四万大军,现在正在以徐州战场为中心的广大战场上进行着殊死的搏斗,现在已成胶着状态。韩德勤率领的部队也在涟水阜宁一线对日寇进行外围作战,在这种情况下,他和程慎思也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守住蓝城,决不能让小鬼子在蓝城登陆北上,影响徐州战场的作战。
为了这个目的,谭维藩不仅下令让胡文轩死守,并且在接完胡文轩和顾思涵的电话后,就也下令让陈慎思肖林峰立即集合部队去了。
其实此时,谭维藩招募的那二千名新兵还都没有发枪,一般的新兵还都没有摸过枪,他们还都在进行队列训练。
对于新兵的训练,第一项科目就都是队列训练。不过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队列训练,这可不仅仅是练练部队的列队看齐、立正稍息、军容军姿、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等这几种走姿的,其实训练的更是军人威武英勇的气质,训练的也还有军人服从命令听指挥、有令必行的战斗作风。一支军队如果没有良好的军容军姿,没有军令如山倒的铁的纪律和作风,没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压倒一切的气势,是成不了强大的军队的。
新兵的队列训练,若在平常一般都要训练两个月,即便是战时,最少也需训练一个月,然后部队才会教给新兵摸爬滚打和用枪知识。用枪知识也是从如何使用开关保险的安全用枪开始,然后才是如何射击,如何拼刺刀,如何在战场上厮杀……
然而谭维藩招来的这批新兵,直到今天队列训练也才只是进行到第六天,现在战火却又忽然烧上了眉毛,谭维藩程慎思肖林峰也就顾不得了,也就只能先把枪发给了这些新兵,也就只能先将这些新兵拉上前线再说了。也就只能等到了战场上再由教练教他们如何安全用枪,如何开枪杀敌,如何跟敌人拼刺刀,也就只能在实战中边学习边实践了。
此时,部队都在进行着各自的训练,上午九点十二分,部队也就全被集合到司令部前面的操场上。其中包括杨家兴任团长的新兵第一团,黎远航任团长的新兵第二团,卢锦程的那支只剩下四百多人的保安团。
由于卢锦程回家探亲未归,谭维藩陈慎思便让肖林峰分管保安团,同时暂时代理指挥保安团。在这样的情况下,肖林峰也就安排了他的亲信借以去催卢锦程回来的同时,就也将鬼子袭击蓝城的消息通知了雉皋的我地下党联络站。
部队在司令部前面的操场上集合后,肖林峰也就奉谭维藩陈慎思之命,先向全体官兵通报了鬼子正在攻打蓝城的敌情,同时也简单地讲了一下用枪方法。肖林峰的讲话宏亮简捷,前后也就用了不到四分钟的时间。
随后是谭维藩亲自动员。谭维藩的讲话更简捷,谭维藩只是道:“我们来当兵是干什么的?”
大家道:“打鬼子的!保家卫国的!”
谭维藩道:“对!现在鬼子来了,你们怕不怕?”
众官兵道:“不怕!”
谭维藩道:“对!小鬼子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是一枪就能打他一个洞,一刀刺进去也能把他们刺穿,他们也一样会翘辫子!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我们不怕小鬼子,我们就一定能打败小鬼子!”
谭维藩的声音也铿锵宏亮,几句话就把官兵的斗志鼓起来了,随后部队就出发了。
然而蓝城的胡文轩和顾思涵在接完谭维藩的电话后,才刚刚放下电话,王维仁却又把电话打到葛谭秋的办公室里来了;王维仁并且要求值班员把胡文轩顾思涵叫来,让胡文轩顾思涵亲自接听电话。
胡文轩一拿起电话,就听王维仁在电话里简直是哭着道:“司令,鬼子的军舰已经开过来了,鬼子的军舰现在已在炮击我军的阵地了;鬼子的飞机也又转回来了,现在也在轰炸我军的阵地。司令,不知怎么回事,鬼子好像知道我军防御工事的位置似的,他妈的小鬼子的炮弹和飞机上的炸弹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尽打在我军的防御阵地甚至防御工事上。司令,我们仅有的两门大炮和四挺高射机枪也被鬼子炸掉了。
而且,鬼子的军舰又在我军的有效射程以外,我军根本就没法反击,司令,参座,再这样让鬼子打下去,我军就完了,我军就要被鬼子打没了。司令,参座,这仗没法打了呀!我军是不是撤呀,再不撤我军就要全军覆没了!”
胡文轩顾思涵一听这话也是大惊失色,并且立即就把电话打到他们的机炮连去核实,结果果然正如王维仁所说,他们的两门远程大炮和四挺高射机枪还果然被鬼子炸掉了。机炮连连长并且哭着向胡文轩顾思涵汇报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打司令部的电话一直没能打通……”
胡文轩的保安大队原本是没有高射机枪和远程大炮的,这两门远程大炮和四挺高射机枪,还是林雨晨的江防部队奉调离开蓝城时,奉命刚刚调拨给胡文轩的保安大队的,现在却被鬼子炸掉了。胡文轩包括顾思涵怎么也没有想到和想通,他们的这两门远程大炮和这四挺高射机枪隐藏得那么隐秘,怎么就在战争才刚刚开始就被鬼子炸掉了?而且,根据王维仁刚才的汇报,鬼子对我军的防御工事还也非常熟悉,鬼子飞机上扔下的炸弹和鬼子军舰上打来的炮弹,又都打在我军的防御阵地甚至防御工事上,看来,这个仗还确实是没法打了。
不过,王维仁说话却又一向喜欢虚张声势夸大其词,胡文轩顾思涵也知道,目前的情况也不至于如王维仁说的那样严重;而且,胡文轩又刚刚答应过谭维藩,他们部队会在蓝城的江防前线死守,此话还言犹在耳,现在却又要让部队撤退,这就没法再跟谭维藩说了。
然而这时顾思涵却胸有成竹道:“司令放心,这件事一会儿由我来说,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现在还是让部队撤吧,这就撤,全军都撤,撤向陆口!”
胡文轩一听这话,却也忍不住道:“现在就撤,而且还撤向陆口?”
“对。刚才王维仁不是说了吗,咱们的工事既然已被小鬼子炸了,这阵地还有什么可守之理,还有什么优势可言,这阵地还怎么守?虽然王维仁那王八蛋的话不可全信,但是现在前沿阵地上炸弹和鬼子的炮弹的爆炸声总是事实吧;我们的远程大炮和高射机枪已被鬼子炸掉了总是事实吧。
至于部队为什么一定要撤向陆口,司令,据我估计,鬼子在这里登陆后,是一定会北进开往徐州的。鬼子开往徐州,就必定会途经雉皋,就必定会先打雉皋。司令你想,上海和南京都没能守住,小小的雉皋又如何守得住,肯定守不住。既然雉皋根本就守不住,那我们还去雉皋干什么?去了还不是送死!
而且,我军一旦去了雉皋,就没有我们说话的份儿了,我们还不全得听谭维藩和程慎思的,我们的部队就成了他们的炮灰了。我们他妈的凭什么要听那两个外来的野狗狗杂种的指挥?韩德勤他妈的那个王八蛋,居然任命那两个外来狗杂种为蓝皋战区的司令和参谋长,让我们听他们的指挥,我们反倒成了他们的下属,简直是岂有此理……”
胡文轩一听这话,就也立即怒火中烧愤愤不平拍案大怒道:“妈妈的,一提起这事儿,我就他妈的气不打一处来;韩德勤那个王八蛋,老子恨不能搧他几个大嘴巴子。对,老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子不听他们的,咱们走,咱们去陆口。”
于是胡文轩也就立即就向王维仁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谁知这时顾思涵却又道:“慢走慢走,别急别急,现在已经是时候了,现在我就不能不打个电话向谭维藩程慎思那两个王八蛋汇报一下了。”
顾思涵打通谭维藩的司令部的电话后,不一会儿值班参谋就叫来了谭维藩——谭维藩的部队此时也正刚刚出发。顾思涵一接通谭维藩的电话,顾思涵就也简直是哭着道:“司令,这个仗没法打了,根本就没法打呀!从目前的情况看,小鬼子一定是已经完全掌握了我军工事位置了,小鬼子打来的炮弹全是打在我军的工事上啊;小鬼子的飞机扔下的炸弹,也全是扔在我军的工事上啊,我军的工事正在被小鬼子不断地炸毁,我军伤亡实在是太严重了,我军的工事优势已经不存在了!而且,我军还没法反击了,我军的远程大炮和和高射机枪还都已经被鬼子炸掉了呀,我军现在守在这里就只能被动挨打呀;而且,根据我们的观察,鬼子的两艘军舰和四条大船上的部队,应该还是一个师团啊,鬼子的地面部队马上就要登陆了。司令,鬼子的这个师团一旦登陆,我军的一个保安大队哪里能是他们的对手,哪里抵挡得住啊?司令,我军如再不撤离,恐怕就来不及了。司令你看?”
鬼子的一个师团,至少也有两万人以上,听了这样的汇报,谭维藩还能说什么?谭维藩这时也就只能道:“那就撤吧,全军撤向雉皋!”
顾思涵立即道:“是,全军撤向雉皋!”
直到顾思涵放下了电话,胡文轩才跟顾思涵一边急急忙忙地向他们的汽车走去,一边惊讶道:“我看鬼子大不了也就一个旅团,很可能一个旅团都没有,只是一到两个联队。那算什么大船啊,就那么大点的那四条船,怎么能装得了一个师团呢?”
直到坐进了汽车,顾思涵才不紧不慢道:“司令,您也不想想,我不说是大船,我不说是一个师团,谭维藩能同意我军撤离吗?”
胡文轩不禁点点头道:“那倒也是,还是我的参谋长考虑得周到。只是日后谭维藩陈慎思追究起来……”
“司令你放心,日后我自有办法解释。”
“不过,咱们的部队不是已经下令撤向陆口了吗,你不是说雉皋咱们不能去吗,你怎么又答应谭维藩撤向雉皋呀?”
“我能不答应吗?谭维藩是想在雉皋阻击鬼子。雉皋的工事又铸筑得那么好,即便不能打败鬼子和挡住鬼子,阻击一下鬼子,消灭鬼子的一部分有生力量,还是能够做到的。”
胡文轩不禁立即道:“哎呀,王维仁那个王八蛋逃跑起来一向比兔子还快,说不定那王八蛋已经逃下去好几里了,那你怎么还不下令让他指挥部队掉头啊?”
顾思涵仍然是不紧不慢道:“掉什么头啊?我前面不是说了吗,我们的部队只能去陆口,不能去雉皋。”
“那你刚才不是答应谭维藩撤向雉皋的吗?”
“答应归答应,撤向哪里归撤向哪里,司令放心,这你也不用担心,届时我自有办法应对。而且,我们到了陆口之后,那边还有韩立轩的保安团的两个营,我们的实力也不在他谭维藩之下,我们还怕他谭维藩什么……”谁知顾思涵正说到这里,却忽然惊叫道:“哎呀,二团的一营和三团的一营我们恐怕还都没有通知他们撤离吧?”
胡文轩听了这话也立即惊讶道:“哎哟忘了,坏了坏了,我怎么也忘了,忘了通知他们撤离了?”于是,顾思涵这时也就又立即下车,并且下令让跟在他们后面的一辆汽车里的一名参谋和一名通讯兵,让他们立即返回蓝城江边,去通知保安大队的第二团的第一营和第三团的第一营撤离去了。
上午十点半不到时,葛谭秋率领的政府官员和这些官员的家人们、还有三辆汽车和众多的独轮车装运着的大量的行李和大包小包的包裹以及金银细软的车队,而更多的却是步行的人,以及还有众多同行的警察。这支狼狈而逃的逃亡队伍,也就逃到了蓝城向东向北二十多里的枫渡镇渡口了。
陆口县的县城地处蓝城的向东向北方向的一百二十多里处,雉皋县的县城地处蓝城的向西向北方向的一百三十多里处。葛谭秋当然也估计和认为,鬼子在占领蓝城之后,也必定会开向徐州途径雉皋,去参加徐州大战。谭维藩程慎思也肯定会在雉皋阻击鬼子,他们若去了雉皋,不仅会继续面临打仗的危险,而且还会被谭维藩程慎思直接管束,为此,葛谭秋才率领着他的政府和警察大队,也撤向的陆口。
而且随后,王维仁率领的逃亡部队,也就是保安大队第一团,这时就也开到了枫渡镇。
哪知王维仁率领的逃亡部队刚刚开到枫渡镇停下,正在等待过河,胡文轩和顾思涵乘坐的汽车就也开到了。
枫渡镇过河没有桥梁,只有渡船,也就不免要等待。
胡文轩和顾思涵在枫渡镇停下后,顾思涵也就又让他的报务员向谭维藩发报汇报。顾思涵汇报的内容是:“鬼子已经在蓝城登陆,而且鬼子已经穿插过来截断了蓝城的西撤之路,故我军现在已无法西撤,只能东撤,撤向陆口了。特此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