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的实习点在北京郊区昌平的一个新的酒店,这个实习点第一批大概来了同校十几个人。
酒店的HR带着一帮实习生参观了一遍酒店,这个新的星级度假酒店可真是大,光是室外部分足足走了一个小时还没到头,室内都是意大利式建筑风格,地板都是大块的原产大理石拼接,墙面装饰都是浅色显得高贵典雅,楼梯基本都有文艺复兴时期的仿古雕像,大堂还有专人负责弹钢琴,颇显身份地位又不失品味。所有部门都有不同款式的工服,人人都显得忙忙碌碌又井然有序。
小轩他们甚至有机会参观了总统套房,在套房里竟然遇到了隔壁班的许丽丽!许丽丽当时正在擦写字桌。两个小姑娘见到彼此又意外又惊喜,高兴的抱在一起!
小轩问她:“你不是要去宁波实习吗?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许丽丽说:“我差点就填宁波了,后来我爸说宁波那边在海边湿气大,怕我去了身体不好不习惯,就改到北京了!”
外面大维在喊小轩去参观下一个部门,小轩跟许丽丽说:“我晚点来找你”就急匆匆走了。
虽然来酒店比较晚,小轩被分到了其他宿舍,不能和许丽丽凑到一个宿舍里。但是在这个实习点能遇到熟人真的是太开心了!当天晚上,小轩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牵着许丽丽的手坐到晾衣架旁边聊了好久。
第二天早晨许丽丽又带着小轩去尝了帝都特色的豆泡汤、羊杂汤。大郊区跑好远才找到一个早点摊,风刮的两个人眼睛都不敢睁开。坐在仿佛是八十年代城乡结合部的简陋的早餐厅里,小轩学着许丽丽的样子,在汤里放点蒜末,放点香菜,放点干辣椒,再放点芝麻酱,搅一搅,哇,这样奇怪的吃法居然汤好香!
胃一下子暖和了,身体也跟着暖和了,身边有朋友的小轩顿时觉得,整个环境都开始对自己温暖起来!小轩从头晚到第二天,把此前的经历林林总总都倒给了许丽丽。
当许丽丽知道他们为了来这个酒店费了好大力气之后,很是吃惊,对于这四个孩子拼尽全力从北京市里挪动到遥远的郊区的行为更是不解:“你家也没指望过你自己找工作吧?只是实习而已啊!”
黑黑的小手拼命揉一揉眼睛,“你们起码休息一天可以去逛商场啊,我们这周围鸟不拉屎要啥没啥!要说累我们也不轻松,我刚来的时候酒店开荒,我们都穿着保洁的衣服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了一遍,也不分男女啊!除了能转正,没别的优点了!”小轩拉着许丽丽的手很认真的说:“可是我们活着,不能只是活着而已啊!”
许丽丽没听懂颇为疑惑。后来,许丽丽接着告诉小轩:
在酒店不同部门实习,会从此开始天壤之别的生活:被分到客房部的,每天铺床单、擦浴盆,日日都是重体力活,实习生们把它叫做最差D类分配部门;有的会被分到中餐厅,每天上下班要学着滚玻璃圆桌,玻璃碎了就要被扣实习工资,一天工作下来胳膊酸痛到不像是自己的,但是能吃到好吃的,叫做C类;有的会被分到西餐厅,男生每天穿着收腰的燕尾服,女生穿的像是喂奶工,学着去摆刀叉、上头菜,一顿西餐上个七八道菜都是常事,娇嫩的女生常常累到想吐,不过因为接待老外可能有小费拿,所以勉强算B类;而所有实习生都向往的A类无疑是前厅部。而小轩这批实习生所不知道的是,这里对员工的对待,其实也是有ABCD类区分的,而其中等级最低的就是他们这样外地来的实习生。
酒店的前厅部是整个酒店的脸面,是最光鲜亮丽的部门!全酒店最漂亮的姑娘都在前厅部,北京的五星级酒店前厅部有很大比例都是海归级别的从业人员,也是斗争复杂的酒店各部门所有矛盾的集结点。按照酒店行规,实习生一般是不能进前厅部的。
等到在酒店安顿好以后,小轩就给小志打了个电话。小志在广州的酒店被分到了行李部,每天用行李车给国内外的客人运行李,可以时不常拿到点小费,算是个肥差。小志知道小轩在换完实习点才告诉自己以后,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女朋友心大主意也大,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两个人因为白班晚班休息都时间不一,平时尽量抽出时间发个短信,有时间可以打电话的时候,小志就给小轩先短信约个时间,小轩就到附近的收费电话那里去等小志的电话。小志从来不在电话里对女朋友说自己有多累,一直报喜不报忧。小轩听小志说的永远都是开心的事,有单位组织实习生去爬白云山有同学裤子被树枝撕烂啦,有跟着本地同事去见识了早茶啦,有上班当天赶上个韩国旅行团拿了小费好几万韩元偷着乐后来一查汇率才值十几块钱啦,总是逗得小轩电话里笑的前仰后合。小轩在小志的讲述里好像看到了一个活色生香的广州城,一个丰富多彩的五星级大酒店。帝都的寒冷、奋斗的艰难、人际的困顿这些坚冰都在小志的电话里被消融了,让小轩误以为小志的生活里都是阳光。
那个年代,国内不同城市还是有手机漫游费的。用手机煲电话粥,对一个月只拿几百块工资的实习生来说有点负担不起。小轩从来不要父母额外给自己打零花钱,总跟父母说自己的钱够用,其他的同学吃夜宵买老干妈酱抹大饼,她也和大家一起大饼啃得很香。
小轩原本被分到了康乐部,因为康乐部是新部门家具不全,所以暂时还是每天听康乐部领导培训、清洁活动室。康乐部除了几个实习生和主管以外,只有一个正式工是来自河北的20岁的阿满。阿满之前有其他酒店工作的经验,又早于实习生们几个月进了酒店,刚刚转正。她知道清理镜子墙需要用玻璃水和玻璃刮,也知道定期张罗收布草,所以主管不在的时候,都由她带着实习生们打扫卫生。领导在的时候,阿满更是急于表现自己。有一次酒店接了一个大型活动,所有人停休加班包括实习生。康乐部被分配到会议室,阿满负责打开一个个大包的袋子把零食分发到每个座位旁边一个晶莹剔透的盘子里。实习生菲菲和小轩在旁边给阿满打下手,菲菲一边干活一边说:“这些坚果看着感觉好饿啊,哈哈哈”
阿满也说“看着就想抓一把走”大家互相开着玩笑都没当真。
此刻主管刚巧来找菲菲去客房部帮忙,走到小轩身后,小轩却并没有发觉,依旧跟阿满边干边聊天:“松子个好大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阿满却无预兆的立刻变脸呵斥小轩“赶紧干活,说什么有的没的”
小轩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主管走开的脚步声响起才回过味儿来。阿满也是想要挤进前厅部的活跃者之一,食堂吃饭的时候就总去前厅部的几个同事那里套话凑近乎,
菲菲看出阿满的心思,就在旁边拍马屁“康乐部数你最漂亮,前厅部如果从康乐部调配人手肯定先考虑你,我要是主管我肯定这么想”
阿满心里美滋滋嘴上却一直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