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乔泽昊,是姚子越事先没想到的。
他现在身份敏感,外界虽然明面上没人说什么,但背地里都在议论,说他告了自己的父亲。
说这都是乔家内部争权夺利的结果,说他争不赢大哥,干脆连锅端把家都抄了,是大逆不道。
乔泽昊这次实实在在背了个大锅。
姚子越心里觉得抱歉,但时机送到门上,她不得不动。
撇开谢燕妮不说,姚万荣要和乔修杰合资,她是万万不能干看着的。
所以,只能对不起乔泽昊。
姚子越打定了主意,对乔泽昊的愧疚也少了不少,像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本来就没人能全身而退。
开庭的时候,乔泽昊仍然坐上了原告席,他全程都没有说话。
最高检提出了充分的证据,乔建设和谢燕妮的经济犯罪证据确凿,追回赃款一亿三千万。
乔建设涉嫌洗钱,偷税漏税,盗取国有资产,金额巨大,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
谢燕妮涉嫌洗钱,包庇罪,盗取国有资产,金额巨大,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十年。
听到宣判,姚子越长长吁了口气。
并不只有死才是最痛快的,被暗无天日的关上三十年,日日夜夜受着折磨,才是最碾心的结局。
姚子越很满意。
从法庭出来,乔泽昊远远走在前面,姚子越站在台阶上看了他一阵。
本来已经走到前面的乔泽昊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看过来。
这是他今天见面后第一次直视姚子越。
这一眼里有太多的东西,沉闷、失落、纠结、坦然……
最后,都化成了他唇边的一抹笑,颊边酒窝乍现。
“一起喝一杯?”乔泽昊邀请道,声音依然清朗如风。
姚子越怔了怔,回了一抹笑,“好啊!”
乔泽昊开车,带着姚子越到了一家酒吧。
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酒吧里空荡荡的,顶上灯光璀璨,洒落一地斑驳陆离。
有人上前来跟乔泽昊打招呼,他毫无芥蒂地介绍给姚子越。
“这酒吧是我的,平时都是小张替我打理。”
姚子越没有惊讶,乔泽昊是个连南非钻矿的都有的人,何况一个酒吧。
两人在吧台边坐下,乔泽昊让人送了酒上来,就把人赶走了,看样子想单独跟姚子越待一会儿。
他不说话,姚子越也不说话,看着他开了酒,二话不说,自己先连干了三杯。
像是才纾解了心中的郁闷,这才给姚子越倒了一杯,然后举杯问道。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姚子越静静看了他两秒,垂了垂眼,端起杯子跟他相碰。
“对不起,我欠你一句道歉。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一仰头,利落的一口喝掉。
她这样干脆,乔泽昊挑了挑眉,看着她把酒喝下,咧嘴一笑,也一口把酒喝了个见底。
喝了酒,乔泽昊低下头,把玩着酒杯胡乱转着,想在想着,半晌才又问。
“你就只有这么一句话给我?”
姚子越停了停,说道:“我早就说过的。”
“你说的是我大哥。”乔泽昊抬头,灼灼看着她。
姚子越眉眼低垂,“第一,我最初的目标只是谢燕妮;第二,我不想看到姚氏跟乔氏合资。”
乔泽昊自嘲一笑,“现在大家都说我大义灭亲,这事你怎么看?”
“我只能说声抱歉。”
姚子越停了一下,拿过手边的文件袋推到他面前。
“这是一家会员制的健身俱乐部,是给你的补偿。”
乔泽昊挑高了眉,诧异地看向她,“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姚子越笑了笑,“对你,我确实是很抱歉,能做的也就只是这些了。但是,这次对我来说,就是上天推到我面前的机会,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一样不会放弃。”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她没说话,乔泽昊也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无名的眼波涌动。
姚子越也在看着他,目光坚决。
乔泽昊忽然就笑了,又给自己和她各倒了酒,端起杯子跟她的碰了碰,视线落在她光裸的手腕上。
说道:“我送你的那条手链,好像从来没见你戴过。”
姚子越随着看了一下手腕,道:“比起佩戴,我更喜欢收藏。”
乔泽昊挑眉一笑,端着杯子指了一下她的手腕,半是认真地说道:“不是说对我抱歉吗?戴上那条手链,以后都戴上,我就原谅你。”
姚子越皱了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手链的事,他好像不止一次提起,现在还这样说,搞得多慎重似的的。
“你是说真的?”她疑惑地问。
乔泽昊点了下酒杯,不置可否。
姚子越没怎么想,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今晚回去就找出来戴上。”
乔泽昊就笑了,笑得很绚烂,但眼底似乎有落寞闪过,仔细去看,却仍是满满的笑意。
于是姚子越也跟着笑了笑。
“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不怕四哥吃醋吗?”乔泽昊好奇地问。
“不会啊!”姚子越坦然地看着他,“我整个人都是他的了,戴条手链有什么。”
乔泽昊又笑了,说不出的悲伤,喝了一口酒说道:“姚子越,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是最会伤人心的人。”
姚子越看了他两秒,抿嘴笑着摇头,“东庭倒是说过我是个狠人。”
她顿了一下,笑着说道:“乔泽昊,像我这种心狠的人,不是什么好女人。”
她感情迟钝,但不是傻子,如果到现在还看不出乔泽昊的心意的话,那真是白活了。
只是,人心就那么大点地方,一旦装进了一个人,就再也没有了另一个人的位置。
早看清了早好,她是,希望乔泽昊也是。
乔泽昊心里的光芒在这一瞬间熄灭了,他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心里的光熄灭了,一点儿火星都没剩下。
姚子越倒是释然了,抢了酒过来给他们倒上,豪气干云地端起酒杯。
“不是要喝酒吗?我今天就喝酒赔罪了,你想喝什么,想喝多少,我都奉陪!”
她甜甜的笑着,又变成了他第一次见到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子,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还能拥有这样纯粹的笑容。
他就是想弄清楚,就是想走近她看看,就是这一看,让自己一头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