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搞定后，披上了黄甲的丫头和马娇红，就仿佛野外的两块诡异的黄石头。
这个时候唐陈开始用剩余的血液，在自己身上书写起来。
无数符阵把唐陈自己变为了一个“鬼面”。
一切搞定，唐陈仰头看了一眼混沌的虚空，抛弃了身边的所有事物于地上，背负着手，朝那个混沌黑暗的方向走去。
中心位置，正是当时坤山大桥的底部山谷。
没有天罡星的金血护体，唐陈别说走到中心，就连这个小混沌界也进不来。
最后之际，唐陈回身看了一眼包着黄甲的两个女人的方位，发现她们不声不响，却在瑟瑟发抖……
于灰暗的混沌之间，一直往下，来至山谷低，隐约能够看到前方中心之地的火光。
在这个无边的混沌之中，那就是唯一的光源。
但是唐陈知道，那些光源不是火车出事的火光，在这种混沌之中，即便就是火也已经无光了。
那些仿佛火一般的尹光，实际是一列火车之人死前的怨气和戾气，戾气被恶鬼吞噬就形成了这种景象。
如今连环局中的最后一局已成，横跨半个神州大地的孽龙之身已经贯通。所以代表，这个中心之地的气候已成，庞大的天眼已被蒙蔽。
继续行进两步，唐陈隐约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笔直的背影站立前方。
近一些的时候，一身白衣的叶无双转过身来，注视着唐陈许久才道：“你终于还是来了？挡你也挡不住？”
唐陈点头道：“有些路总是要有人走的。走的多了才叫路。倘若因为没路，人人都不去走，那么，人间就没有路了。”
叶无双微微扬起头道：“你就是你，这个时候还要和我轮道？”
唐陈道：“道生一，一分阴阳是为一刀开天，之后才有了四象稳定，世界平衡。道是一切之本，不论道，那么论什么？”
叶无双放下头来，一摆手道：“请。”
唐陈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于这种环境，这种时刻，她居然在这个滔天鬼蜮之中用三块大石摆放，形成了“两个座椅和一台桌子”，石头桌上放着一壶酒。
唐陈犹豫片刻，只得坐了下来。
叶无双坐下来在唐陈对面的时候，又扬起了她那仿佛一池清泉的秀脸道：“唐二十三安好，能与唐二十三于这里喝酒论道。今生今世不枉。”
唐陈道：“玄机殿安好，唐陈粗鄙，却务实，我时间不多，所以并无太多闲情逸致风雅。”
叶无双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道：“那我直接入题。”
“请。”唐陈微微低头。
在这个鬼蜮之中，叶无双神采彷如昨日，侃侃而谈，尽显才女风范。她说了一个诡异的故事，听得此时的唐陈昏昏欲睡。
她说有个穷酸整日在窑子里面喝酒作诗，以才情打动了一个女子，之后两人共赴危难，脱离了窑子，一起生活了。
后来的日子，热情消退，有的只是相互的苦水。女的报怨当初看中了穷酸的才情，过日子了才知道才情是个毛，不能当饭吃，菜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生活。
秀才就说，死婆娘，当初要不是我，你怎么脱离苦海。
女子说，穷鬼，老娘要是当初没被你哄出来，现在还灯红酒绿呢，还可以换着男人睡。
秀才：@#￥。
说到俗气时，叶玄机却始终平淡卓越的神情。
“后来女子厌倦了一成不变，和邻家某男人斯通。”
她继续说，那个过日子后失去了才情，失去了节气的秀才整日的低头做人，有次秀才一朝爆发，就拿一条火棍半夜埋伏在山道上，把私通她婆娘的邻家男干掉。
然后官府拿人，捕快办了秀才后见两寡妇美貌，把她们XXOO。然后说那两个被XXOO的寡妇为了报复，勾引县太爷，县太爷为了XXOO她们，把办秀才案的那个捕快安插了个罪名，发配了。然后县太爷把两寡妇XXOO，然后县官夫人不干了，唆使那个被发配的捕快的婆娘，下药把这两寡妇做掉。
然后多了，总之后续一连串连锁反应，各种XXOO杀人越货，无止无尽……
唐陈简直听得双眼发黑了。
故事没有结局，差不多的时候她停止了诉说。
她停止之后，唐陈愕然的道，“玄机殿不会是想教导我要知足，否则，即便一个馒头也是可以引发血案？”
叶玄机扬起头道：“这个典故我曾经说过给很多人听，各有理解，诸人看法不同，总结出的大道理一百条以上。”
顿了顿她再道：“一心一世界。世间本无对错。有了对比，才有人为定义的对或者错。对故事里的女人而言，她最追自在，她高兴与倾心男人欢好，错了吗？对秀才而言她错了。这源于秀才认为，女子是他独有的。这造成了冲突，有了冲突就有了后续事件，没有对错，这里只是价值观念的不统一。”
“简直胡说八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休想混淆视听。”唐陈闭着眼就说了这么一句。
“很难见到你唐二十三如此气急败坏的不讲道理。”叶无双微笑了一下道，“强加一份对错之心，但认知却不统一，造就了整个事件进入了孽障循环。秀才认为邻家男错了，一火棍干掉。官府认为秀才错了，一铡刀办掉。县太爷认为捕快狂妄了，发配掉。这一切始于对错之念，始于美丑之心，始于输赢之态。”
唐陈眉毛一扬道：“何解？”
叶无双道，“秀才和女子相爱始于赏心悦目，相互觉得美，便生了缘。分离始于缘分已尽，觉得对方丑了，便生了孽。官差觉得寡妇貌美，便生了事。美或者丑，皆神识中一念之别，差异和孽障却由此展开。你唐中神执念于皇命，执念于对错，执念于对局。这就有了追述千年的诸神之战，种下了一千年以前的‘日照金山’一役。”
“若是没有美丑，又当如何？”唐陈大声道。
“若无美丑，则众生平等，了无怨恨。”叶无双仰着头道，“世间一切本无相，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一切之法如露亦如电。无人皇相，无阴皇相，也就无护皇之斗相。天劫本可避免，是否应作如是观？”
唐陈也扬起头道：“狗摇尾乞怜是狗相。猪好吃懒做，是猪相。某些人猥琐好色，猥琐大叔相。唐晓丽赤子真心，萝莉相。倘若无美丑对错，龌蹉之人有美相，混吃等死之猪猡有人相，那么至其他上进努力的众生，于何地？倘若以仁慈为幌子，以避免大规模流血冲突为理由，就能让警察放弃追究罪恶，那根本就是一派胡言，蛊惑人心！我唐陈看来，人世间有千红百媚，众生皆有相，即便雨露闪电和浮云，也呈现为天地之相。恶有恶相，斗有斗相，有相就有立场。有立场就有争斗，争斗和博弈所产生的结果，在政坛上叫做政治，而在宇宙全息之中，叫做进化。这就是森罗万象。玄机殿，是否应作如是观？”
叶无双注视了他许久，明亮的眼内闪现着笑意，第一次放低了些头，轻声道：“你还是你。执念于天地之相，执念于人世间的千红百媚，执念于阶级，执念于恶人必有恶相，而后接受因果。人皇殿于弥留之际，唯一钦点的护法，她没有看错人。这场延续千年之斗，只有你唐二十三能走到尽头。”
唐陈道：“中神掌军命，就是为斗而生。纵观世界几千年，历史从来不温柔。战乱，流血，争斗，天灾人祸，无休无止。然而不变的是，人类始终在进化，越来越有自己的思想，越来越完整，生活越来越好。这就是竞争进化市场，江湖进化人类的释义。这就是森罗万象。我的路很快就走完了，但我延续二十三世的选择，不曾后悔过。大雪磅礴，洪水滔天，青灯古卷的这六百年我依旧无法忘记。和你玄机殿不同的在于，我不在乎人皇殿的存在是否合理，不在乎所谓人类大同或者‘无政府主义理论’，我更不在乎这场斗争要延续多少年。我唯一在乎的是，我是上天派下的警察，警察一定要抓贼，永不妥协。哪怕死十亿人，只为了给一个人拿回公道，也在所不惜。因为这就是原则，这就是立场。这就是警察抓贼。这就是森罗万象。考虑平衡或者影响力好坏，那是人皇殿的事。”
到此，叶无双击掌赞道：“实在是好！你唐二十三这二十三世唯一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挺直了腰板，到今天，我玄机才看懂了你。”
唐陈道：“我也是到今天才看懂了玄机殿。你执掌天枰。你执念于众生无相是真心，但是你认同我也是真心。无双天赋让你看透一切，又理解一切，同时也形成了矛盾的你。也是到今天我才明白，人皇和阴皇是同一人，而你叶无双，除了是人间塔，同时还是阴间塔，这才是天枰之意。你劝我放弃，又世世帮我，这是天枰也是矛盾。你认同我，又不敢完全信任我，这也是矛盾天枰。”
“你对人皇殿不感冒，同时也有恻隐之心，于人间派去山蜘蛛。你不想人皇殿醒觉，却又想让我有足够的时间介入。一千年以前，你不干涉日照金山一役。却在之后动用无双天赋，否决我中神坐下兰花将的天赋。让她被蒙心。这又是你不想我继续涉险追查。想让我看不透局中走向。但是你却又处处给我提示，默默的引导。”
叶无双道：“不错，都是我做的。包括你接到的阴皇书也出自我之手。我冷眼旁观，不想介入你唐二十三的滔天大祸，同时我又担心你走不到尽头，你不是我，就不明白我的心情有多矛盾。”
唐陈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你认同我做的事，却又担心这条路太艰难，我走不到尽头。所以不敢押注在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