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阿美里卡一年一度的贸易节,繁华的都市人来人往,比平时更加热闹。
两个人在城区瞎逛,他们在时装城血拼了大量衣服,在日用百货买了许多杂货,还去了饰品街挑了几件昂贵的元能科技工艺品。
换上时装,穿戴上饰品的米歇尔在多姆的眼中不断鲜艳起来,仿佛她依然是少年时代那个炙手可热的女孩儿,残忍的时光从她身边流逝,老化了她身边的人们却留住了她。(注:点星人平均寿命长达120岁,25岁以下都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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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代的多姆是一个很中庸的学生,就是那种多年后同学或老师们提起来总有印象,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有什么特点的孩子。
相较之下,米歇尔比那时的多姆可优秀太多了,她参加各类全校级别的社团活动,参加各类全国大学生竞赛、公益活动,甚至还参加过全球宇航事业太空探索计划……无数奖学金荣誉证书拿到手软,作为交换生全星飞来飞去飞到腿软,年年考察生死战乱聚合离散爱恨情仇看到心软……是普通学生们口中“妖孽作乱,凡人远离”的那一号人。
所以事实上大学时代的多姆真正和米歇尔正面对话的时机是少之又少,直到毕业季的到来,多姆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对她复杂的情感,鼓足勇气邀请米歇尔一起去参加了一个,给坐落于洛基山脉脚下的小镇做义教的活动。
他知道她的生活缤纷而忙碌,知道她的追求者可以组成两支足球队,知道那些男孩子全都很优秀,比自己优秀很多,可他不知道的是,她真的会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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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购物之后,时间来到正午,两人一起去美食街各点了一碗瀛洲拉面,这是工业时代之前就有的手工美食,在宇宙空间站这个满是人造食材和速冻食品的地方显得尤为珍稀,因此价格也非常昂贵。
吃完之后他们又去娱乐基地玩了一会儿VR游戏,然后到文化站读书听音乐,期间还在文化广场上目睹了一群青年人们举办的读诗会。
读诗会的组织者们给与了围观路人们很高的参与度,多姆也有幸被拉上台做了一段短暂的诵读,组织者们交给他的是一首古老的东方诗歌:
那一世
山水佛塔皆为我转
流离不为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他从未了解过释教,所以不懂诗中空灵的宗教之韵,只是他很轻易地就能分辨出这是一首情诗。
他在台上念诗,她在台下笑盈盈地看,他上台前察觉到了那些青年对她的以礼相待,也看见了她对他们自然表露的温和。
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多姆在内心忖度,他觉得不可能,因为他从未将心里的事告诉过任何人。
他看见过米歇尔在瀛洲小店里目睹把脸涂得惨白的艺伎时眼神中的鄙夷,这与对待这些青年们的温和有着显著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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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蒂斯提尼小镇一起做义教的三个多月中,多姆与米歇尔几乎是朝夕相处,也就是那时的相处,让他终于弄懂了一点儿米歇尔那神秘灵魂中的某些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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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姆在此之前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在阿美里卡居然还有蒂斯提尼这样的小镇存在的。
根据介绍义教的老师的说法,他们要去的地方都是民风淳朴、环境优美的世外桃源,所以他邀请米歇尔参加义教的原意,也只是期望在那里的共同生活能为彼此增进一些感情。
那个时候蒂斯提尼小镇的发展水平还处于核前时代,重要的资料、信息需要人们借助电子媒体手工录入储存,教育还需要教职者与学生们面对面线下交互,出行还要用到落后的机械传动共享交通工具,就连最基础的通讯仪器都还未能人人配备。
所以真正到了地方多姆才知道,自己上的是一条怎样的贼船,他原以为的义教再辛苦也不过就是需要自己去搜集教学资源、并将其分类整合再分别传送到每一个学生的个人网络通讯地址,最后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所执教的学生是一群半大小子和姑娘,上课的时候他们在课堂上折飞机打瞌睡偷亲嘴儿,下课则用多姆带来的量子计算机浏览奇妙的生理卫生教育片……
多姆坚信忽悠他前来义教的老家伙必然是对民风淳朴天真善良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误解……
遭逢人生巨变的多姆知道自己不能逃离这个满是灾难的地方,世界观就此崩塌的事实也渐渐被他默默接受。
此时他倒开始觉得即便条件辛苦一些似乎也没什么,因为他认为同行而来的米歇尔也一定遭受着同样的境遇。
多姆觉得这样没准儿还能在患难中跟米歇尔互诉互诉衷肠,从而增进增进感情。
紧接着米歇尔便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多姆又错了。
多姆的确很久都不能习惯蒂斯提尼小镇的生活,但米歇尔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彻底跟当地的居民们打成一片。
人们巴不得把这个天使一样降临在他们小镇的女孩儿供起来,她对待当地的居民也都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就连那些令多姆伤神头痛的熊孩子们都很听米歇尔的话,米歇尔让他们往西,他们绝对不敢偏西,让他们往东,所有孩子都是正东。
这让从小到大一直被执行精英教育的多姆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他从来都不是精英,对比起来非常明显,他活错了。
他开始学习关于米歇尔的一切,与她一起吃饭,一起出行,一起工作,甚至还曾想与她一起睡觉一起上厕所,只不过被米歇尔严词拒绝了。
他们还一起培养过一园子普陀兰,那是一种由两片肥大的叶片托起三片白色的花瓣形成的一年生兰科植物,花蕊呈浅黄色的冠状。
盛开的花儿白得像洛基山脉上千年不化的冰雪,但是多姆仍然觉得那是他此生以来见过的最能象征热情、活力与青春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