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嬷嬷说了,过几日等来了春,就要举行仪式了,公主你先挑挑看,到时候是穿这一件好……”喜儿在衣服堆里翻找了一番抽出另外一件,“还是这件好?”
“都好。”
“公主!”喜儿不满的叫道,“这事怎么能这么随便呢?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当然要美美的出嫁啦。”
“喜儿,我累了,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的。”
“啊?哦。”
本想哄公主高兴一下,现在看来,公主还在为王子一直不露面的事情担心,看样子只有让王子来见公主才能让公主开心了。
喜儿这样想着,悄声退了出去。
绣兰看着满屋子喜气的大红色,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疲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王子,你想清楚了吗?退婚可不是小事啊!”贾将军一把拉住激动的就要冲出门的容恒劝说道。
“我当然想清楚了!要我娶这么个心思不正的女人,我办不到!”
“王子殿下,现下,您是不娶都不行了啊,难道您忘了,是您亲自带她出的北齐王城啊,这,这北齐是会咬着这一点不放的啊。”
“这都是舒亚设计陷害我的,我忍不下这口气。”
“王子!就当是老臣求您了。”说着贾将军居然双膝跪地,就这么直挺挺的挡住了容恒的去路。
“将军!”容恒惊呼一声,想要去扶,却被他用力的推来。
“王子今日若要走出房门,必定是要踏着老臣的尸首之上,王子请定夺吧。”
“你!”容恒瞪大眼睛看着缓缓闭上眼,一脸坚定的贾勇,颓然的在跌坐在椅子上,“好!好!好!”
绣兰知道红色绸缎的那一头是多日未见的容恒,眼前却被红色的珠帘挡住,看不真切,只能跟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走在长长的阶梯上,是这样的忐忑。
绣兰此刻听不到远处飘来的鼓点和丝竹,充耳的都是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是这么大声,像是要跳出喉咙一般,如此的忐忑。
她不知道,此刻的容恒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呢?
蜡烛有泪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喜儿撑不住早已趴在桌边睡着了,刻着大红喜字的蜡烛也早已燃尽,绣兰挺直了背在床边坐了一夜,已有风吹草动就紧紧拽着衣袖,衣袖被她抓地已经皱皱巴巴了,每每听到外面传来谈笑声,秀兰都以为那是容恒,就这么呆呆的等了一夜,看着天色渐渐明朗起来,可容恒却都没有出现。
他,是不要自己了么?
不会的,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可昨日是大喜之日啊,能有什么事情会大过成亲这终身大事呢?
秀兰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紧闭了一夜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绣兰僵直的身体紧绷起来,感觉到有人靠近了,不禁急速喘气起来。
“王子妃,奴才是王子府上的燕儿,特来帮娘娘梳洗的。”
“是……么?”头上戴着的珠帘早就压得脖子不舒服了,却在拿下来的时候才觉出来,绣兰像木偶一般任由燕儿帮忙卸下了卸下了一身的喜服,但却觉得卸下了比没有卸下还要疲累。
新婚之夜,讽刺的是,第一个掀开珠帘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个侍女,还是第二日清早,再怎么自欺欺人,绣兰仍是觉得满肚子的委屈,一直到梳洗完了,遣走了燕儿,绣兰才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公主,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还是吃点吧,吃完了……好去见西京王。”喜儿也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妥,可是规矩还是要守的,不能让西京大王瞧不起这个新媳妇儿,丢了礼数。
绣兰擦干脸上的泪痕,“喜儿,替我梳妆,给我把那套水蓝色长裙拿来。”
“可是公主……”
“没有可是,我是北齐的公主。穿北齐的衣裙有什么不对?”
“是。”喜儿知道自家公主倔起来是怎么劝都不听的,只好默默替她换上,陪着她出了王子府。
“小人容彬,奉王子吩咐在此等候王子妃,护送娘娘进王城。”
“有劳了。”秀兰一脸肃容,向容彬微微一颔首,由着喜儿搀扶着上了车辇。
看着眼前长长的阶梯,秀兰想起昨日,自己就是有容恒牵着一路而上的,而此刻,却只剩下自己一人,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喜儿,双手紧握着缓缓攀上这阶梯。
容彬抬起头看着绣兰单薄的身影是如此坚定,却也是那样柔弱,水蓝色的长长裙摆扫过阶梯,一阵风吹来,吹起她一头青丝,迷蒙了他们的眼睛,一眨眼,绣兰已经消失在阶梯的那一头了。
看着眼前的绣兰容恒一愣,然后紧紧皱起了眉,“为什么不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绣兰充耳不闻,从容恒身边笔直走过,“参见父王。”
“快起来。”看着眼前艳光四射的儿媳妇,西京王眼睛快要笑成了一条线,“恒儿,一起来坐,陪父王好好聊聊。”
“是。”容恒从一时的尴尬里回过神来,走到秀兰身边坐下。
容恒扶着绣兰上了车辇,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谢谢”,是那样的生疏客气,容恒微微一愣,却也没说什么。
绣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辇内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喜儿不安的看看绣兰,又看看容恒,拽了拽绣兰的衣袖,却被她抓住手,绣兰轻轻瞥了她一眼之后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她是知道了什么么?居然穿着那一日芙蕖的衣裙来拜见父王?!容恒那一刻险些晃神,以为站在眼前的是芙蕖,却在看清绣兰肃然的脸的那一刻不高兴起来,她是在跟自己示威么?
本就是自己不要的女子,故作姿态是要给谁看呢?
回到王子府,容恒便一头躲进了书房,想是他昨晚也是在那里过的夜。
一回到新房,绣兰脸上的伪装立刻撑不住了,颓然的坐在桌边,“公主,吃些东西吧。”
喜儿端了一碗燕窝进来,看着绣兰只是过了一夜就有些苍白的脸心疼的劝着,而绣兰只是摇着头,也不说话。
狠了狠心,硬是掰开她的嘴灌了一些进去,看她木然的样子,喜儿忍不住哭出声来,“公主,你不要这样子嘛,王子他还是喜欢公主的,只是,可能只是有些事情误会了……”
“是有些事情误会了,不过,想来他是不会原谅我了……”
“公主,不会的,王子只是……”
绣兰摇了摇头,“不会了,他是不会原谅我了……”
原本只是有些疑惑,隐隐约约的一直抓不住,在那一刻,她全都明白了。
这一身衣裙总觉得熟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那一刻,自己想起来了,这是那一夜芙蕖所穿的衣裙,而那一支发簪,也是芙蕖所戴的,一切模糊的,想不明白的,一下子想明白了。
容恒其实,是不爱自己的,他心属的一直是芙蕖,那个不由让自己嫉妒的女子,那个可以放肆不守规矩的丫头,那个总是有各种奇怪想法的丫头,她受尽了各方宠爱,二王兄,三王兄甚至王叔在世的时候也是赞许过她的,而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连容恒,都被她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