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
联军对汾城的进攻即将拉开序幕。
战鼓擂号角鸣。
三十余万兵马列成三十余个万人军阵。
各国兵马旗帜鲜明甲胄各异阵型各异各据一方,红蓝的赵火红的魏土黄的楚和少有的黑。
三国联军以赵军居中魏军居左楚军居右列阵。
但最为奇特的便是前出赵军军阵列阵的两个不满万的黑色军阵。
这两个不满万的黑色军阵之所以前出列阵,只因这两个不满万军阵是由跟随郑安平叛秦降赵的败军所组成的。
没有哪一国兵马愿意和他们一起列阵,所以他们只能单独前出列阵。
甚至连赵国都不愿给这支败军发放赵军的甲胄兵器,依旧穿着秦军甲胄拿着秦军兵器的败军成为了红蓝的赵火红的魏土黄的楚中有少有的黑。
如果你仔细看你便能从这两军阵中的士兵尉校的脸上看到不甘看到屈辱看到害怕看到绝望看到沮丧看到麻木等各种各样的神情,但你唯独看不到任何一个和喜悦有关的神情。
因为按照联军将帅的决议,率先攻打汾城的便是这两个不满万军阵。
说白了联军上下没有人信任这支战败投降的军队,所以决定先派他们去攻城,用他们的命去试一试驻防汾城的秦军精锐究竟有多强,这是联军将帅一致的决议。
这支兵马就算全拼光了他们也不会感到心痛,如果他们的全军覆没能削弱守城秦军的力量他们只会感到高兴,还会为隐患的消除而愉悦。
身处败军军阵中的郑安平一脸的绝望,他并不愿率部率先攻城,他知道率先攻城等于是去送死!联军这是在派他去送死,是在借秦军的手消灭他的手下。
但他很清楚他是降将他已经没得选了,如果连联军都不容他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故而就算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听令行事,带着自己的部下去送死!
城墙上陷甲营锐士严阵以待。
王翦看着单独列阵于前的两个败军军阵心情是复杂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穿着秦军甲胄拿着秦军兵器的军队交战!
一旁的副将声音颤抖的问道:将军要留情吗?
王翦冷漠的反问道:你认为能留情吗!
副将于心不忍的道:可他们是秦人啊!
王翦无情的道:从他们叛国降赵的那天起他们就已经不是秦人了!他们做的事已经玷污了他们身上流的血!
副将道:能饶他们一命吗?
王翦冷笑道:饶不饶他们只有祖宗们才有资格决定,而我们该做的便是送他们去见祖宗们!
副将继续争取道:难道就不能饶他们一命吗?他们未必该死啊!
副将的话令王翦沉默了,他想起赢武下给他的那道密令,最后王翦心中有了决断下令道:传令下去,弃械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
联军阵营。
位处中军挺身端站于战车上的魏无忌黄歇赵胜等人相视一眼,魏无忌拔剑出鞘剑指汾城道:攻!
战旗挥舞。
传令兵齐声道:诺!
随即便驱马传令去了。
随着一声令下,战鼓擂号角鸣。
郑安平恨恨的看向位处中军的魏无忌黄歇赵胜等人拔剑出鞘剑指汾城命令道:前进!
列阵于三国军阵前的败军军阵在降将郑安平的带领下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推进。
伴随军阵推进的有临车和撞车。
随着一部部投石机的发威,一颗颗石弹被投掷而出划过天际向着汾城城墙砸去。
一支支巨箭被床弩射出向墙头射去。
密集的箭雨从联军军阵中腾空而起向着汾城射去。
看着划过天际的石弹和密集的箭雨,陷甲营各校尉校下令道:御!
一块块阻板被立起,一面面大盾被整齐划一的举起组成盾阵,陷甲营的锐士做好了抵御即将到来的巨箭石弹和箭雨的准备。
盾阵内的锐士听着盾阵外阻板前金铁交错的声音。
他们知道这只是第一道考验,接下来的巨箭石弹才是真正的考验。
随着第一支巨箭射上墙头,阻板被洞穿巨盾被洞穿一名锐士被射杀一名锐士被射伤。
随着第一颗石弹落下,大盾被砸烂,严密的盾阵被石弹砸开,当即便有两名锐士被砸死三名锐士被砸伤。
随着石弹巨箭落下的箭矢又无情的射杀了射伤了几名锐士。
随着一支支巨箭的射来一颗颗石弹一支支羽箭的落下。
一块块阻板被洞穿。
一块块大盾被洞穿被砸烂。
一名名锐士被射杀射伤。
一名名锐士被砸死砸伤。
还有一些床弩礮车旝车弩礮被砸毁砸坏射毁射坏。
但随即又有新的锐士举起大盾立起阻板填补被巨箭射出的空缺和被石弹砸出的空缺。
但由于陷甲营锐士俱着玄甲俱戴铁胃防护措施得当,寻常箭矢难以洞穿陷甲营锐士身上的玄甲铁胃,除非命中头部要害不然很难射杀陷甲营锐士,最多也只能射伤陷甲营锐士。
伤者死者被立马送下城。
损坏的床弩礮车旝车弩礮也得到了修复。
王翦下令道:测距!
一旁的副官回报道:敌军床弩礮车临车撞车及敌军弓弩手尽在六百步之内,皆在我军兵器杀伤射程之内。
听到这个距离王翦冷笑道:那就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随着王翦的一声令下。
百石齐掷,万弩齐发。
陷甲营装备床弩礮车旝车弩礮及由装备腰张弩的陷甲营锐士组成的强弩箭阵发威了。
一颗颗石弹被礮车旝车掷出,一颗颗石弹被弩礮射出,一支支巨箭被床弩射出,一支支弩箭被强弩射出。
目标很明确礮车旝车专打联军阵营内的床弩投石机,床弩弩礮专射临车撞车,腰张弩专射联军军阵中的弓弩手,踏张弩专射率先推进的败军。
随着一颗颗石弹的落下,联军军阵中的一架架床弩投石机被摧毁,连带着也要了正在操纵床弩投石机的士兵的命,甚至连一旁的士卒也遭殃了。
随着一支支巨箭和一颗颗石弹射来,高大的临车在晃动中被巨箭石弹洞穿一名名士兵被巨箭石弹带走了性命。一座座临车被射来的巨箭石弹射塌砸塌。
而被床弩重点打击的撞车则被巨箭无情的摧毁了。
密集的弩箭落下夺走了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一支支破甲箭洞穿了盾牌洞穿了铠甲带走一条条的生命。
仅仅第一轮齐射打击,便给联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大半的床弩投石机被摧毁,大半临车被射塌砸塌,撞车被毁,士卒伤亡更是难以计数,尤其是联军中的弓弩手由于被重点照顾更是伤亡惨重。加之陷甲营装备的弩威力大,即便是普通弩箭在杀伤射程内都能洞穿联军装备的盾牌,洞穿各国普遍装备的甲胄更是不在话下。
而两个败军军阵最为凄惨,因为率先前出也率先受到了打击,伤亡也较为惨重。
他们被由装备踏张弩的陷甲营锐士组成的强弩箭阵射出的破甲箭覆盖了。
因为距离较近只有四百多步完全处在陷甲营装备的踏张弩强力杀伤射程之内,加上陷甲营锐士用的又是破甲箭,盾牌被洞穿甲胄被射穿,不少破甲箭一次便要了两人性命,甚至有的破甲箭在射杀了两人后还射伤了第三人。一时间败军伤亡惨重。
看到这一幕魏无忌黄歇赵胜景阳等人脸都黑了。
守汾城的秦军反击之凌厉兵器威力之大射程之远着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但他们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看着城头上。
现在战争才刚刚开始。
败军都还没有登上城头呢。
前出的败军军阵中看到军阵内伤亡惨重的场景郑安平咬着牙命令道:继续前进,违令者斩临阵脱逃者斩!
因为伤亡惨重而停下的败军军阵在重新整军后在联军弓弩手的掩护之下顶着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推着新撞车和剩下的临车继续向前推进。
一辆辆临车在前行的途中被床弩弩礮发射的巨箭石弹射塌砸塌。
由于距离更近了甚至连普通的弩箭都能射穿临车外的蒙皮盾牌阻板收割走临车内一条接着一条的性命。
随着敌人进入四百步之距城墙上陷甲营锐士装备的擘张弩发威了。
射向败军的弩矢数量瞬间增多。
而城中的强弩箭阵也仍不断持续射击阻断联军后续兵马压制联军弓弩手。
当敌军进入三百步之距为了能更快的射击城墙上的陷甲营锐士换用长弓。
羽箭密集如雨。
越接近城墙箭雨也就越密集。
而联军弓弩手也顶着城内强弩箭阵的压制射出一支支羽箭。
当败军在联军弓弩手的掩护下顶着越发密集的箭雨推进到城墙下,一架架飞梯开始架设,一些陷甲营锐士也随即转移了目标并换上了连弩,大威力的羽箭被射出滚木礌石被投下带走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一个又一个爬上飞梯的败军被羽箭被滚木礌石夺走了性命从飞梯上跌落,有的只是被射伤被砸伤却活活的摔死。但不单单只有飞梯上的败军士卒遭殃,城墙下一个个躲闪不及的败军士卒也被羽箭射杀射伤也被滚木礌石砸死砸伤。
刚刚靠上城墙的临车刚刚放下跳板还未等临车内的败军冲出便迎来了擘张弩连弩集射,侥幸存活的也被钩镰戟斩马刀收割走了性命。
一支支带着粗大绳索的巨箭被床弩发射射中临车,随着绳索另外一头的石块落下,临车瞬间便侧翻。
倒下的临车直接压死掉一个个躲闪不及的败军。
而当败军在付出惨重代价登上城头后,却发现等待着他们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重装锐士。
手持钩镰戟斩马刀的重装锐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应战。
一支已经没了魂的军队对上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重装锐士结局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联军阵营弓弩手再度齐射,对城墙上无差别的放箭。
看到这一幕无数败军士卒露出绝望的神情。
一时间败军遭殃了死伤惨重,而陷甲营锐士由于及时举盾防御加上身上防护得当倒是没多大伤亡。
看到这一幕王翦怒了,强弩箭阵再度发威压制住了联军的弓弩手。
登上城头的败军除了一些及时弃械投降得到陷甲营锐士保护而存活的人之外,剩下的败军大多数都丧命于陷甲营锐士的肃关剑钩镰戟斩马刀之下又或是丧命于联军的羽箭之下。
可以说败军刚刚登上城头还未站住脚便被陷甲营锐士横推下城。
而刚刚靠近城门的撞车更是凄惨。
随着滚烫的火油倒下,撞车周边的士兵被烫了个正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叫,随着火箭的落下撞车被点燃,撞车内的士兵没有一个躲掉全部被烧个正着,一个接着一个被活活的烧死。
随着撞车被烧毁败军败了败得很彻底。
联军的中军鸣金了,败军败退而回。
随着败军的败退联军对汾城的第一次进攻失败了。
由于天色渐晚联军也就放弃了对汾城的第二次进攻。
首战受挫,第一次攻城便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对联军士气产生了巨大的打击。
联军中军大帐内众人的脸色皆不善。
他们知道第一次攻城肯定拿不下汾城,也知道肯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他们没想到伤亡会如此惨重,第一天第一次进攻便付出了一万多近两万的伤亡!打造的攻城器械近乎全毁!联军带来的床弩投石机大半被毁。
但最令他们没想到是败军刚刚登上墙头还未站住脚便被人横推下城,在他们看来败军就算再废也不至于说一登上城头便被人横推下城。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那是为什么了。
他们从侥幸从城头上捡一条命回来的败军口中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也从陷甲营射出的羽箭弩箭中得到了答案。
驻防汾城的是一支重装精锐,一支甲胄装备都和普通秦军不一样的重装精锐。
魏无忌喃喃道:重装精锐。
提到重装精锐,任谁都会想到昔日的中原第一强军魏武卒,魏国曾经的骄傲,昔日守卫魏国霸业的军团。
魏武卒虽然已经重建,但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一支较为精锐的兵马而已,无论是战力还是装备还是兵员素质都无法和当年那支魏武卒相提并论。
因为以魏国现在的国力根本就无力让昔日那支天下无敌的魏武卒重现人间。
可以说重建当年的魏武卒对于魏国人而言就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秦国会在暗中秘密打造一支如同魏武卒一般的重装精锐,而且还真让秦国练成了,而且现在还调来守汾城!这对魏国人而言是多么的讽刺啊!
景阳道:看来我们把秦王逼急了,不然他也不会把一支隐藏在暗处的这么一支重装精锐调来守汾城!看来秦王对汾城真的很在乎!
说实话他打汾城的决心已经动摇了,调这么一支重装精锐来守汾城,摆明了是要和联军死磕到底,也意味着秦国必然不会轻易放弃汾城,赶在赢武主力到来前拿下汾城的意图很可能会被这支重装精锐无情的粉碎掉。
赵胜道:汾城是扼守河东南北的咽喉联通上党的要地,秦王当然在乎了,不然秦王也不一定会调这么一支重装精锐来守汾城。
黄歇道:看来汾城没有那么好拿啊!
景阳道:我想不仅仅只是难拿而已,只怕我们会在汾城碰个头破血流!
魏无忌道:用重装精锐来守城,想出这个方法的人应该不是秦王!
在场的人对重装精锐了解最深的莫过于魏无忌了。
赵胜道:信陵君何意?
魏无忌道:如果不是一个知兵之人又怎么会如此清楚重装精锐战力优劣之处,如果不是一个知兵之人有怎么会知道重装精锐不单单能用于野战也能用于守城。秦王虽然雄才伟略,但未必是一个知兵之人。想出派这支重装精锐来守汾城的人应该不是秦王!
景阳道:另外我还发现了这支重装精锐的不同之处!
众人皆看向景阳。
景阳对身旁的校尉吩咐道:拿上来!
不久后陷甲营所用的羽箭弩箭破甲箭巨箭便被送到大帐中来。
景阳起身来到放置羽箭弩箭破甲箭巨箭的桌案前拿起一支羽箭道:诸位你们没有发现这支重装精锐用的羽箭弩箭破甲箭巨箭与寻常秦军用的并不一样!到是和今早探骑身上所中之箭极为相似!
赵胜道:你的意思是这支重装精锐来自秦国边军!
景阳道:很有可能!我问过败军得知近战之中那些重装锐士皆用能轻易破盾破甲能斩断他们手中秦剑的长剑和一种等人高的长柄大刀及一种不一样的长戟。
赵胜道:能轻易破盾破甲能斩断秦军的剑的确少见,等人高的长柄大刀我也从未见过,至于那不一样的长戟只有见了之后才会知道有什么特殊之处!
景阳道:那种等人高的长柄大刀和那种不一样的长戟,应该不是用来对付步兵的,而是用来对付骑兵的!是在野战中用来对付骑兵的!秦军中除了边军外哪一支军队的主要对手是骑兵!这支重装精锐很可能是为对付异族骑兵而组建的!又或者说是为对付赵国武陵铁骑而组建的!这支重装精锐很有可能便是以武安君精练的山阵勇士为基础建立的!
魏无忌道:这就意味着这支重装精锐很可能在装备上更甚于昔年的大魏武卒!
黄歇道:用对付骑兵的重装精锐来守城,这的确不是秦王能想到的!
赵胜道:应该是赢武的主意,这支重装精锐应该是赢武的嫡系兵马!赢武是不会把汾城交到一个他不信任的人手里的!
魏无忌道:现在看来,想要拿下汾城就得拿人命去填才有可能拿得下!
黄歇道:但这样一来必然伤亡惨重!到那时候即便拿下了汾城只怕我们也无力与赢武的大军抗衡!
赵胜道:难道放弃攻打汾城?退守上党?
一时间大帐内陷入了沉默!
这天晚上一道身影潜入败军营中。